很顯然,小狐丸同樣嫌棄熱愛倚老賣老刀設的弟弟,卻拿這厚臉皮沒什麼辦法,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轉過身,將梳理完畢的人造人抱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被他高大的身形一襯托,暖棕發色的審神者更顯嬌小,尤其是乖巧用雙手環住他脖頸來保持平衡的模樣,幾乎是全方位的發散著名為可愛的魅力,引得其餘人顧不上太多,趕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時之政府的特派員早已在院內等候多時。
比起上次毫不客氣的那一位,此番前來的明顯是個職場內摸爬滾打許久的老油條,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耐心。見到一群人走過來,他還向前迎了迎,滿麵笑容的主動開口道:“貿然前來拜訪,如有失禮之處,還請澪君多多包涵啊。”
“沒事的,我已經習慣那邊的風格啦。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情嗎?”向來有話直說的人造人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再繼續客套。
不過習慣了人類官員高高在上、經常扔下任務就走或者直接派狐之助過來傳達命令的冷漠態度,一群暗墮刀對此非常不適應,反倒提高了警覺——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可不覺得這樣是什麼好兆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特派員委婉地找起了理由,想要將澪給帶走。
“是這樣的,澪君,你該知道政府一直很關注刀劍們的暗墮問題,所
以才特意派你這樣優秀的審神者進入其中工作。”男人並不了解人造人的真相,但完全不影響他麵不改色的信口胡掰,用捧人的方式來為接下來的說辭做鋪墊。
“經過係統的檢測,發現這座本丸內的暗墮氣息有了大幅度的下降,為造福更多飽受折磨的付喪神,上頭想請澪君跟我回去一趟,分享近日的心得以作參考和研究之用。”
“當然,要不了太久,就可以重新回歸本丸,不必太過緊張。話又說回來,這可是值得嘉獎的好事呀,大家該為你們的主人感到驕傲哦。”大約是察覺到現場的氣氛驟然變得緊繃,他又如此補充著,已經算是給足了麵子。
然而他說得再多,依舊沒辦法打消暗墮刀們心底的憂慮。
按道理來講,審神者身為人類中的一員,自然是沒有什麼性命之虞。可不知為何,就如同上次一般,他們總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仿佛每回都是遊走鋼索的賭局,稍有差池,便再也無法與之團圓。
尤其是今早剛剛清醒過來的一期一振,縱使失去了關鍵性的記憶,潛藏於腦海中的不安卻沒辦法抹消,這會兒正一陣陣的向上浮起,令他的心臟跟著緊縮起來。
——要製止審神者大人離開……可一旦拚命阻攔,來訪的特派員就會翻臉,認定他們具有違背時之政府命令的意向,反而會將事態激化,帶來更多麻煩吧。
他相信,自己的同伴沒有一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就此提前反抗,非但起不到什麼應有的效果,還會令他們最想保護的人陷入困境當中,顯然是本末倒置的行為。
那究竟該……
未等眾刃絞儘腦汁的想出辦法,就見旁邊晃過一道靛藍色的身影,仿佛輕盈的風般飄到了澪的右側,順帶及其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無比淡定地開口道:“既然是外出,審神者大人總該帶一個近侍,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吧。想來,我應是能擔此重任的。”
“可三日月你……”
回憶著幾分鐘前對方慢吞吞穿衣服、甚至還穿錯了好幾次的模樣,人造人麵露遲疑,覺得不太靠譜。況且,他知道禦台召喚自己回去是要做些什麼,根本不想讓自家刀劍跟著冒風險,因而更不想同意這番毛遂自薦。
誰料,他的話未說完,五花太刀便俯下身來,用一雙含著新月的漂亮眼眸望著他,仿若歎息般地低語著:“您是在嫌棄我嗎,審神者大人?稍微、有點傷心呢……”
“當然不是那樣!隻不過……”
最見不得彆人賣慘的澪一秒鐘開始心軟外加愧疚,仿佛自己真的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似的,耷拉著看不見的犬耳努力找著理由。
結果自不必說,早有準備的三日月立刻收斂了可憐(?)的神態,重新恢複為平日裡的從容不迫,笑吟吟地回應道:“哈哈哈,幸好是白擔心一場呢,那現在就讓我隨著您一起出發吧。”
“……誒?這樣好像……”不知不覺中掉入陷阱的小家夥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老油條特派員,試圖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對方哪裡會接過這種不討喜的黑臉角色,隻是笑容不變的點點頭,讚同道:“的確需要這樣呢,那麼,請隨我過來吧。”
他雖然不清楚有關人造審神者計劃的內容,但眼前這振狀似無害的三日月宗近,的的確確已經上了特殊的關注名單,趁此機會一同帶回去,想必上頭的人也不會反對。
畢竟,這座住著暗墮刀的本丸,不過是用來觀察和實驗基地。這就好比是圈養著病羊的簡陋木屋,想要從中榨取利益的高層們根本不在乎試驗品的想法與死活,僅僅一門心思想找到生產“解藥”的秘方而已。
如果不是解剖取不到什麼進展的話,恐怕,早在很久之前,這些暗墮的付喪神早已變為一片片廢鐵,再沒辦法如現在一樣,好好的存活於此地。
——就算是末位的神明又如何,不是照樣淪為仆從,要為時之政府永遠賣命嗎?除去那些本靈之外,根本不值得忌憚啊。
特派員打開了鏈接總部的通道,再一次看向麵前不知打著什麼主意的五花太刀,以及一臉懵懵懂懂的年輕人,根本沒有泄露出絲毫的心情波動,微笑著抬手邀請道:“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