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植的視線被楚夷的身體擋了個嚴嚴實實,這讓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到同事那張讓人厭煩的臉上:“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楚夷被他噎了一下, 還沒想好怎麼懟回去, 就見白植那張冷淡的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諷刺的冷笑:
“我計不計較,是我和她的事, 跟你無關。”
楚夷心道, 怎麼跟老子沒關係, 這丫頭不就是為了從我這裡逃掉才撞上你的麼。
這樣一想, 他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怎麼沒關係, 實話跟你說吧, 就是因為我,她才跑得跟兔子一樣, 然後撞上你這根樹樁!”
“哦?”白植尾音上揚,微微揚起瘦削的下巴, 眼中浮動著淡淡的冷色光芒, “那好。你向我道歉吧。”
楚夷:“……”
白植嘴角弧度上揚得愈加厲害, 欣賞著楚夷變換不停的臉色滿心舒暢。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直蹲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小丫頭突然站起來,繞過楚夷衝白植大聲喊:“對不起!白先生!”
白植和楚夷一同看向蘭瑞莎。
這狡猾的小龍道完歉, 立馬反咬白植一口:“我向弄臟你衣服道歉的行為道歉了,那是不是該輪到你了?”
白植默然片刻, 嘴角弧度漸漸消失, 菲薄的兩片嘴唇抿成一線:“我?”
蘭瑞莎點頭:“你不是故意擋在前麵, 撞翻我蛋糕的麼?”
彆以為她沒看出來!她眼神好得很!
剛衝出來的時候的確沒想到白植就在門外, 蘭瑞莎刹車不及, 卻也偏了偏身體,那時候隻要白植也側一下身體,兩人就能這麼避過去。
蘭瑞莎都衝他使眼色了,沒想到這人就跟瞎了一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直接讓那塊看上去就很好吃的小蛋糕毀得一塌糊塗。
她連一口都沒吃到!
白植沉默幾秒鐘,眼神晦澀不定。
楚夷在一旁幸災樂禍:“就是啊,輪到你向她道歉了。”
蘭瑞莎挺起胸脯,揚起下巴,做好了姿態,結果她等來等去,就等到白植冰涼的一句話:“不過人類的食物,有什麼好道歉的。”
蘭瑞莎瞪著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白植還說呢:“而且道歉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和遺憾才會做出的反應吧,可惜,我並沒有。”
這句話隱晦的意思就是說,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站在那兒,擋住蘭瑞莎的去路,順帶著掀翻了她的小蛋糕。
那可是她、的、小蛋糕!
是夏茶特、意、為、她做的!
蘭瑞莎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眼尾拉長,瞳孔已成一線,是一雙血紅色的豎瞳。
沒想到就在這時,夏茶正好從一樓上來,手裡還拿著一杯奶茶,嘴裡念叨:“差點忘了,還有這杯新品奶茶呢,小蘭你……”
他的聲音一下消失在喉嚨裡,站在最後一節階梯上來回看了看這三個堵在樓梯口的人。
先是蘭瑞莎,然後是楚夷,再到白植,最後又落在蘭瑞莎身上,當然這一過程中包括白植身上的臟汙和地麵上的蛋糕遺體都儘入他的眼。
眼見著蘭瑞莎臉孔都變得猙獰,皮膚從脖子開始覆蓋上一層細細密密的半透明黑色鱗片,一股股黑氣從她身上冒出來,夏茶連忙撲過去:“妹妹啊!冷靜!不要跟白植這個傻【嗶——】計較!他早就diss過我的蛋糕無數回了!”
蘭瑞莎:“……”
被他這一喊,頓時怒火都斷了一截,再想續上去都有些接不上了。
一時間她的龍化就卡在正中間,不上不下的。
夏茶趕緊再接再厲,舉著她的手捧在胸前,殷切地盯著她的血色豎瞳:“這三層樓可都是我的,你一個激動化成原型把房子壓塌了怎麼辦!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所以這才是重點吧!
蘭瑞莎被他鬨得沒轍了,剩下的半截火氣也散得一乾二淨。
見狀白植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不行!看他這背影,蘭瑞莎的火氣又騰地上來了。
這次沒等夏茶再開口,幾條死氣化為黑線一下就從她腳下竄出去,張牙舞爪,猶如怪物黑影般直撲白植的後背。
蘭瑞莎想的很簡單,不龍化?可以啊,既然夏茶真心實意地祈求了,那她就大發慈悲地滿足他。
但是讓她就這麼放過白植?
不可能!
怎麼……
也要絆他一下吧!
在其他黑氣直衝白植腦袋而去時,其中有一條細細的黑線伸到了白植腳下,像隻觸手般抬起前端,在空中晃了晃。
這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黑線像蛇一樣搖了搖頭,然後瞅準了白植的右腳腳踝,一下纏了上去!
“撲。”
一道輕微的響聲,如一個氣泡的炸裂聲般,一大片白色火焰從白植身上騰地升起。
火焰純白,以至於焰心部位透出隱隱的銀光,火焰的邊緣像水銀,又像海草在水中柔柔飄舞。
那些黑氣一碰上這些白焰,就像暗影碰到日光,迅速向後退散,前麵半截沒來得及退開,轉眼就被白焰燒得一乾二淨。
蘭瑞莎吃了一驚,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白色的火焰。
和她自己充滿死寂的黑焰相比,這些白焰氣息冰冷,又隱隱散發出一股聖潔的味道。
讓蘭瑞莎臉都綠了。
——作為象征死亡的黑龍,她最討厭的就是所有神聖屬性的東西,比如說神官塞繆爾。
現在白植讓她想起了那個神官,本來就對他不好的感官瞬間又降低了五百個好感度。
白植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情,明明頭也不回,仍然冷笑了一聲,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他的右腳突然被什麼拉了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白植的身子一晃。
儘管他很快反應過來,剛剛收縮的白焰再次升高蔓延至腳踝,一下就把那根陰了他的死氣燒掉,但他被陰到的事實卻無法改變。
白植回頭,直直看向那隻膽大包天的小黑龍,後者毫不示弱,一臉“就是我做的”表情雙手叉腰:“我想了想,你應該向夏茶道歉,那是他的心血作品。那可是新款!是夏茶想吐了血才想出來的全新版本!”
白植:“……”
他閉上剛剛張開的嘴,這次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
不要說白植了,就連夏茶本人都替蘭瑞莎張嘴說瞎話的本事臉紅:“我哪裡想吐了血……而且說老實話,那還真不是新款……”
蘭瑞莎衝他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我就是想利用一下他的內疚!”
楚夷忍不住笑了:“那你利用上了嗎?”
蘭瑞莎搖頭,認真道:“我懷疑他把這個詞從他字典裡扣了!”
夏茶擺擺手,把手裡的奶茶塞到她手裡:“算啦算啦,我都習慣了。”
“……”
發現小姑娘突然沒了聲,夏茶才發現自己這句話有歧義,他連忙抬頭解釋:“我不是說我怕了白植!有句說句,白植也不是單單針對你我,他隻是……”
蘭瑞莎叼著習慣,斜眼看他:“隻是什麼?”
“隻是討厭任何和人類有關的東西。”楚夷接道,指了指蘭瑞莎,又指了指自己,“所以你跟我都在他的黑名單上,哦,夏茶早在名單榜首了。”
蘭瑞莎:“…………”
她想了想,發現還真是這樣。
自己關心葉父葉母,這算是和人類扯上了關係。楚夷是喜歡打人類製造的遊戲機?
夏茶呢?對了,夏茶喜歡賺錢,而一樓的那些人類都是他的上帝。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有毛病吧?他身上穿的衣服不還是人類製造的嗎?”
“呃……”
“還真不是。”說到這兒,楚夷都有些無奈了,攤了攤手,“那是他用自己的羽毛和雪山冰蠶絲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材料,自己撚線織布縫製的。”
蘭瑞莎:“……”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很討厭白植裝模作樣的她居然對他有點佩服了!
能固執到這個地步也是少見吧?
看夏茶和楚夷的表情就知道了,白植這朵奇葩在妖怪中都是罕見。
至於白植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人類,楚夷兩人就沒再說了,隻說等蘭瑞莎長大就會知道。
一聽這就是在敷衍她!
跟人類父母糊弄人類小孩有什麼區彆!
蘭瑞莎很不高興地往上走,正要回自己房間,對麵房間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鬱衎打著哈欠從裡麵走出來,一臉地困倦,似乎還沒從睡夢中清醒,半閉著眼往身上套衣服。
看到他,蘭瑞莎這才想起打工的事,連忙叫住鬱衎,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沒想到鬱衎聽說她想在PINK LOVE打工,想也沒想就直接擺手否決:“你彆想了,後麵你都要跟我們回B市,怎麼在這邊打工。”
不等蘭瑞莎開口,他在翻了翻口袋,最後從褲兜裡翻出一個錢包,從裡麵抽出一張卡扔給蘭瑞莎:“這樣吧,這算是雇傭金。”
蘭瑞莎一想,這也行,不就跟人類裡的雇傭兵一樣嘛,本質跟在甜品店打工也沒區彆。
“你要我做什麼 ?殺什麼人?奪什麼寶?找什麼遺跡?!!!”
鬱衎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望著蘭瑞莎亮晶晶的眼神一臉無語:“……你在想什麼呢?我雇用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蘭瑞莎嘴角一抽,瞬間萎靡下去。
鬱衎一笑,拍拍她的腦袋:“好好乾,我相信你。”
手還沒從她頭上放下,一串音樂就從鬱衎的上衣口袋裡傳出來。
在鬱衎接電話的當口,蘭瑞莎控製不住地朝他領口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