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她是蘭瑞莎啊,趙曉在蘭瑞莎麵前一下這麼奔放,蘭瑞莎本人還感覺怪怪的。
楚夷震驚過後,第一時間就過來把兩人分開——提著蘭瑞莎的後衣領,把她拎了起來放到自己身邊。
這麼會功夫,其他除妖師也紛紛趕過來,一個女性除妖師把趙曉往後拉了拉,另外五個擋在兩隻妖怪麵前,看那架勢還以為楚夷要吃人。
蘭瑞莎耳聰目明,聽見那名陌生的女性除妖師在後麵小聲責備趙曉:“怎麼這麼不懂禮貌。”
趙曉毫不在意:“畢竟剛被人家送的頭發救了命,控製不住心情嘛。”
“你還給人頭發了?!”楚夷聲音一下提高八個度,吵得蘭瑞莎麵無表情舉手捂住耳朵。
楚夷嚷完才反應過來,瞪了眼對麵虎視眈眈的五個除妖師,把他們嚇得集體後退一步,這才轉過身小聲訓蘭瑞莎:“你個傻子,還敢把頭發給除妖師,哪天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蘭瑞莎隔著對麵五個人頭,和女除妖師身邊的趙曉對視一眼,突然有一種她兩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錯覺。
哦,蘭瑞莎,你為什麼是蘭瑞莎。
哦,趙曉,你為什麼……
“喂丫頭,我跟你說話呢!”肌肉線條精悍的手臂在眼前晃了晃,阻擋了“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深情對視。
蘭瑞莎木著臉抬頭,盯著楚夷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好吵。”
剛被她看得不自在的楚夷大怒,大手壓下,狠狠按在她頭頂揉了又揉。
直到蘭瑞莎一頭柔順的黑發被他揉成了雞窩頭,他才停了下來,剛要拿開手又覺得手感不錯,有些留戀地還想再來一遍。
蘭瑞莎立刻踹了他一腳:“你彆得寸進尺。”
正在這時,一陣地動山搖,剛剛和康樂走開的鬱衎走了回來。
鬱衎依舊一副儘在掌握的淡定表情,康樂卻臉色不太好。
不用他開口,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見發生了什麼。
剛才還正常的山莊眨眼就被一股黑氣籠罩,像是沙塵暴時的黃沙般,黑煙將山莊包裹其中,無數鬼影從中浮現,張大嘴巴發出哭嚎。
一時間鬼哭狼嚎,鬼影幢幢。
剛才責備趙曉的女除妖師調轉槍口,對準康樂:“康師兄!你們做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康樂推了推眼鏡沒回答。
倒是鬱衎開口解釋道:“實際上,對方早就知道我們的到來,做了諸多布置。如果現在不把他的布置觸發,等我們徹底進入他的結界才會更麻煩。”
麵對鬱衎,這些除妖師的氣焰很明顯矮了一截,就算臉上有濃重的不讚同,卻沒人敢跳出來喊“你做得不對”。
於是鬱衎便衝康樂點點頭,招呼了一聲楚夷和蘭瑞莎:“我們先進去了,你們隨意。”
蘭瑞莎小跑幾步才追上這兩個大長腿,察覺到她的動作,鬱衎放緩了腳步。
然後,他們三就順理成章地聽見背後除妖師們的爭論:
“我們何不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
“周師兄可說錯了。有鬱衎和楚夷在,就算是黃燁辰也不會是對手,我們隻要等著就行。”
“夠了。”最後是康樂冰冷強硬的聲音,“如果你們不覺得丟人,儘可等在外麵。我和趙曉就進去。”
後麵瞬間沒了聲音。
蘭瑞莎撇撇嘴。
看到她的表情,楚夷嘿然一笑,衝她擠眉弄眼:“現在知道那些除妖師沒幾個好東西了吧。”
蘭瑞莎點點頭,又搖搖頭:“趙曉跟他們不一樣。”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康樂應該也不一樣。”
楚夷沒反駁,隻是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像他們那樣的畢竟是少數。那些除妖師啊,也不過是打著利用我們妖怪的名義和我們合作,要我說……”
“老楚。”鬱衎輕輕喊了一聲。
聲音不高,語氣也很平淡,卻讓楚夷的聲音瞬間消失。
鬱衎低下頭,認真地看了眼蘭瑞莎,微微彎起嘴角衝她笑了笑:“人有很多種,妖怪也有很多種,都要你自己分辨。”
蘭瑞莎覺得自己似乎被他兩看扁了,癟癟嘴:“彆把我當傻瓜,我知道。”
就跟她當“蘭瑞莎陛下”那會兒,手下裡有一部分是因為她是最後一頭古龍才效忠她,有一部分連效忠都沒有純粹是因為看中她單體實力強大想要借勢牟利,甚至還有一部分直接投靠了人類帝國那邊……
人類也不是個個都敵視他們這些非人族。
隻可惜,兩方的對立既是機緣巧合又是大勢所趨,以至於到最後,塞繆爾會拿出禁術卷軸對付她……
蘭瑞莎隻是走神了一小會兒,結果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居然隻剩她一個人了。
周圍怨氣湧動,暗中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盯著她,楚夷和鬱衎卻不知所蹤。
早就知道這結界裡不會太平,原來是打算把他們分開,各個擊破。
那些除妖師蘭瑞莎不清楚實力,但至少她們妖怪這邊就算分開也是沒問題的,對了,剛才都忘記問鬱衎了,牧廖怎麼不在。
蘭瑞莎見周圍跟上次一樣,分不清方向,也就不再強求,隨便挑了方向就往前走。
地球是圓的,一直朝一個方向走總能出去。
就算不能出去……
蘭瑞莎大眼微眯,右手一攥,頭也沒回就往身後甩了把龍火。
那黑色的火焰比周圍的怨氣更加深沉不祥,像一隻餓狼脫巢而出,一口就把蘭瑞莎後麵試圖撘她肩膀的惡鬼吞掉。
那隻七竅流血的惡鬼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眨眼間就消失在黑焰中。
周圍窺視的目光瞬間少了一大半,惡鬼們似乎知道這個點子硬,實力不夠心裡發虛的都主動退下找彆的軟柿子。
而剩下的這些,就是有實力有信心攻克難關的排頭標兵。
蘭瑞莎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轉眼又被她按平下去。
既然它們想玩,那她就陪它們玩玩咯。
反正,魂飛魄散的又不是她自己。
沒走多久,蘭瑞莎就在一片遮擋視線的黑霧中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
聽上去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哭聲隨著蘭瑞莎麵不改色地前進,越來越響亮,似乎蘭瑞莎挑的這個方向就是通往嬰兒房一樣。
繼續往前,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麵上出現了野草,高度可達成人腰部,遮擋了前方的道路。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這種枯黃的植物,就好像蘭瑞莎瞬間移動到了荒野一樣。
野草在蘭瑞莎走過的時候不斷抖動,更奇怪的是,在前方她沒有走到的地方,草叢也在窸窣晃動,似乎下方有什麼東西在動彈,而且動彈的方向就是蘭瑞莎的位置。
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這種抖動都有,好像有東西成群結隊而來。
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刺耳,比之前聽見的鬼哭狼嚎聲難聽得多。
蘭瑞莎被刺得頭皮發麻,心中暴虐頓起,就在這時,她感覺右腳一緊。
低頭一看,一個雪白粉嫩的小嬰兒抱住了她的運動鞋。
哭聲戛然而止。
小嬰兒抱著蘭瑞莎的鞋,仰起頭咧開嘴笑了起來。
“咯咯咯……”
笑聲甜美純真,粉紅的牙床連牙齒都沒冒出來,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彎成月牙。
蘭瑞莎低頭,麵無表情跟小嬰兒對視了三秒鐘,然後又丟下一團龍火。
漆黑的火焰裡,嬰兒發出慘叫,淒厲如夜梟。
那身雪白的皮膚就跟剝落的油漆般一塊塊掉落,露出下麵血紅的本體,至於嬰兒大張的嘴巴裡已經長滿了一圈又一圈的尖銳利牙。
蘭瑞莎毫不懷疑,如果剛才自己慢上半秒,這小子的嘴就要咬上她的腿了。
就算不會被它咬破皮,但糊上一層口水也很惡心哎。
想象一下那種濕漉漉黏答答的觸感,蘭瑞莎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轉眼間以她為中心就燃起一大片熊熊烈焰。
黑焰像遊蛇般向四周肆虐,將野草焚燒殆儘的同時,也毫不留情地舔舐上草叢中躲藏的其他鬼嬰。
一刹那,滿目瘡痍,慘叫震天。
然而這些像蠟燭一樣在龍焰中掙紮融化的嬰兒卻沒有蒸發消失,反而留下一灘灘惡心的黑色泥狀物。
這些泥狀物連蘭瑞莎的火焰也無法點燃,像是有生命般在地麵上湧動,隨後從分散的狀態開始迅速聚集,朝一個固定的方向湧動而去。
黑泥散發出的邪惡氣息讓蘭瑞莎雙眼赤紅,瞳孔收縮,轉瞬就浮現出鮮紅的豎瞳。
敵人。
這個名詞從蘭瑞莎大腦深處蹦了出來,所指代的對象不是其他,正是地麵上這些黏糊糊的黑泥。
而在黑泥聚集的中心,一個穿著醫院病服的女人赤腳站在地麵上 ,臉上是一股奇怪的狂熱。
“李馨葉”直勾勾盯住蘭瑞莎,麵上浮現出癡迷狂喜的笑容,滿眼傾慕:
“我懂了……我懂了……”
她喃喃著低喊,雙手像慘白的枯藤糾結在一起,嘴角弧度越拉越大,直至快要到達耳垂:“我現在懂了!你就是獻給那位大人的最好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