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死了,柳紜娘也覺胸口堵得慌,怎麼想都不甘心。
耳邊似乎還有孩子悲戚的哭聲,她萬分放不下,真心不想死。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屋中,擺設簡單,卻樣樣精致,於出身商戶的柳紜娘來說,這一切未免過分雅致了些。
腦中一個聲音問:“願意幫和你一樣冤枉而死的人消散怨氣麼?”
“有好處的!”
太突然,柳紜娘不太能接受這一切,聽到最後一句,做了多年生意的她立刻問:“什麼好處?”
那聲音冰冷,毫無感情:“譬如……重來。”
柳紜娘:“……”重來!
必須重來啊!
*
還未睜開眼睛,柳紜娘酒聽到邊上兩個男人唱雙簧似的,年老那個歎息:“女子獨居,閒言碎語難聽,流言如刀,真可殺人。今日送節禮的丫鬟去晚一點,怕是就能幫你乾娘收屍了。”
柳紜娘睜開眼,就見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焦急問:“那怎麼辦?彆說她是保我平安的乾娘,就是陌生人,這也是一條人命,咱們能救則救……”
“現如今,大概隻有……”中年男人目光看了過來:“把人接回府。”
“好啊!”年輕男子一合掌:“剛好我曾經承諾過給乾娘養老。爹,稍後我就派人去接。”說完,又看向柳紜娘:“娘,你讓人把芙院收拾出來,稍後讓乾娘住進去。”
柳紜娘沒有記憶,不過,麵前這父子兩人明顯是做戲,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位所謂的乾娘搬回府。她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妥當,正想找理由往後推,抬眼一瞧,外頭旭日東升,應該還是早上。
推說天太晚已然不成,心裡正躊躇,就聽到邊上伺候的婆子低聲驚呼:“那是大姑娘的院子。”
下人敢開口,那她口中大姑娘的院子被占,一定是有所不妥。
柳紜娘當即板起臉:“芙院不成。”
“姐姐都嫁人四年了,從沒回來住過。為何不成?”年輕男子一臉不解:“我是想著……”
“彆想!”言簡意賅,怕多說多錯,柳紜娘起身,拂袖就往內室走。
原身也姓柳,名蕙心,出身梁州,柳家算是當地名門望族之一。望族看似風光,都是主支帶來的,旁支除了不被人刻意欺負,本身能力不強的話,也就是普通人而已。
柳蕙心自小學三從四德,挺得家中雙親疼愛,隻是,她十五歲那年,雙親先後病逝,怕耽擱了她的親事,家中叔叔做主,將她在熱孝內嫁了出去。
婚事選得這樣急,加上雙親離世的姑娘家婚事本就不好選,最後嫁給了秀才之子,秀才姓齊,就一個獨子齊爭鳴,家中有幾十畝良田,不算大富大貴,至少能衣食無憂。
當初這門婚事看似秀才占了便宜,搭上了柳家,其實對柳蕙心當時處境來說,能夠尋著這樣的親事已然不錯。小夫妻倆成親後,確實過了一段恩愛日子,孝期過後不久,柳蕙心就有了身孕,順利生下來一個女兒。
都以為是先開花後結果,可自那三年後,柳蕙心再無喜訊傳出。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尤其齊秀才的讀書人,滿心想讓自家出個官員。發現兒子是塊朽木,怎麼教都考不上功名後,滿心想著教導孫子……可他因為讀書,身子虛弱,生子本就晚,當時已經年近五旬,怕再晚後力不從心,時常催促。
小夫妻倆生不出,齊爭鳴就出了個主意,從外頭抱養一個近三歲的孩子回來。怕齊秀才不滿,還和妻子統一口徑,說孩子是他在外找彆的女人生的,取名齊和辰。
齊秀才如願抱上孫子,果然再不催促,小夫妻倆日子好過,柳蕙心念及孩子年幼失母,又已是自己養子,兩人有一輩子的母子緣分,平時多有照拂,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如此過了十多年,柳蕙心待人以誠,生意做得不錯,齊家蒸蒸日上,女兒出嫁,兒子娶妻……柳蕙心本以為就此含飴弄孫,等過幾年將家中生意交出,自己就能安心養老時,齊和辰認的一位乾娘不堪流言蜚語,上吊自儘。
好在發現得及時,將人救了回來。
說起這位乾娘,也挺玄乎。當初齊和辰六歲時生了一場怪病一睡不起,大夫束手無策,剛好柳蕙心聽娘家堂妹說這種像是中邪,便找了大師,最好幫其尋一位乾娘續命,還給了生辰八字。
說是乾娘,其實和柳蕙心年紀差不多,是個挺溫柔的年輕女子。得知結這門親戚就能救個孩子,對此欣然應允。說來也怪,就按著習俗認完親的當晚,齊和辰就醒了過來。
玄學之事,有時不得不信。乾娘於齊和辰來說,說是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這麼大的恩情在,人都險些被逼死。齊家父子自然不會乾看著,很快琢磨著把人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