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爭鳴也知道,她這麼凶,若是慣著,日後隻會愈發蹬鼻子上臉。
可他不敢不慣著。
放了她走,從下個月……不,從明天起,家中就得縮減開銷。想到此,他又惱怒柳蕙心的自私,成親這麼多年,卻把所有的鋪子都放在她自己名下。曾經他覺著從賬房支取銀子多有不便,想從她手中要一間鋪子,都被她直接拒絕,簡直毫無商量餘地。
“蕙心,咱們之間諸多誤會……”
柳紜娘已經提筆開寫,不過幾息,就洋洋灑灑寫好了兩張和離書。上頭毫不隱瞞的寫了齊家父子的欺騙,她忍無可忍才提出和離。
“摁了吧。”柳紜娘將兩張紙拍在他麵前。
齊爭鳴不動:“蕙心,我從未想過要與你分開。”
言下之意,無論程如夢如何有心,他都不會娶她過門。
柳紜娘嗤笑道:“那是自然。沒了我,你們一家人吃衣食住行都得摳摳搜搜,你爹娘也住不了郊外的莊子。就算是傻子,也會挽留我。”
齊爭鳴惱怒非常:“我不是為此。隻是念及我們多年感情。還有咱們的女兒。”
說曹操,曹操就到。
齊采緲在靜養之中,也得知了夫妻二人吵架的事,趕過來時,剛好聽到父親這話。
她身子還沒養好,麵色蒼白如紙,跑一趟累得直喘氣,趴在門邊急切道:“娘,發生了何事?”
柳紜娘並不隱瞞:“齊和辰是你爹和程如夢的孩子。”
聽到這話,齊采緲愣住。
之前母親說有些事情她還得求證一下告知她,她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竟是此事。
“程姨是和辰的乾娘……”
聽到這話,齊爭鳴心虛。
柳紜娘則冷笑道:“所以我說,齊爭鳴此人讀書不行,搞這些小動作卻能乾得很,父子倆為了和程如夢光明正大往來,也算煞費苦心。居然是齊和辰裝病,虧你想得出來!”
“不是裝病。”齊爭鳴飛快道:“和辰那時是真的病了。”
提及此事,難免又讓他想起當初兒子生病時妻子的憂心忡忡,那真的是吃不下睡不著,兩三日就憔悴得不成人形,他急忙道:“無論和辰親娘是誰,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柳紜娘抬手止住他的話:“多年的夫妻情分都靠不住,更何況是母子情。和辰也知道他自己親娘是誰,這些年卻未向我透露隻字片語,這母子情分就算有,應該也不多。”她將那兩張紙往他麵前推了推:“多餘的話不用再說,你若還是個男人,就灑脫一些。磨磨唧唧,比我還不乾脆。”
見他不動,她又繼續道:“你蒙騙發妻,按律該入罪。就算你能脫身,此事鬨到公堂上,臉也丟儘了。我是不怕丟人的,你若是不摁,那咱們就公堂上見!”
齊爭鳴已經放棄了科舉,但他自認在這城裡的讀書人中還有幾分臉麵,此事若真鬨出去,他們父子肯定會落下一個滿口謊言偽君子的名聲。
到了此刻,他真心覺得左右為難。不放她走,他們父子會丟儘顏麵,日後被人指指點點。可若放她走,家中日後彆想這麼寬裕。
讀書費銀,不隻是說說那麼簡單。
躊躇半晌,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得選。
柳紜娘受不了他的磨嘰,霍然起身:“看來咱們得對簿公堂,走吧!”
齊爭鳴抹了一把臉,顫抖著手摁了指印。
柳紜娘滿意地收起:“我要帶走嫁妝和女兒。”
齊爭鳴無言以對。他想拒絕,可壓根沒有立場。
齊采緲不過一個愣神的功夫,爹娘就已分開。不過,這些年來父親隻會和人喝酒談天,從不管家裡的事。她早就覺得母親過得很苦……可這分開之後,外人的閒言碎語也不好聽,母親離開,並不見得一定能過得好。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諒吧,自己受不了。不原諒吧,同樣不好過。
簡直被這雙男女惡心得夠嗆,咽不下吐不出。齊采緲麵色難看:“娘,我跟你一起走。”
齊爭鳴心下一動,抽了個空湊到女兒身邊,低聲道:“采緲,你看著點你娘,彆讓她做傻事。等她消了氣,你再勸他回來。我不會娶妻,這齊府的夫人,永遠都是她!”
齊采緲麵色複雜:“爹,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
被女兒責備,齊爭鳴麵色不太好:“我也不想弄成這樣。當初我跟你娘定親不久,如夢就有了身孕……”
這算是齊采緲第一回聽到父親承認此事,在此之前,她心裡還帶著點僥幸,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爹,你太欺負人了。做了這樣的事,還想要我娘原諒,你這臉皮可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