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隻覺得周身一涼。
心寒之餘, 也從興奮中回過了神,看著女兒臉上疏離的神情,他沉聲道:“你娘也不知道那藥材到底值多少, 她也是為了這個家,你說這種話,實在太讓人寒心。”
李秋寧強調道:“藥沒賣之前,我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銀子。她答應我了的,說要去鎮上問一問價。結果胡大夫一開口,她就什麼都忘了, 像沒見過銀子似的。”
最後一句話,滿是鄙夷。
胡氏知道自己太過急切,可享受不了女兒這樣的語氣。當即就白了臉:“秋寧, 我……”
李老大看到妻子大受打擊,也認為女兒太過分。猛地抬手, 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李秋寧梗著脖子,正打算借著這一次的機會教雙親個乖,讓他們以後多聽聽自己的話, 就看到蒲扇大的寬厚巴掌甩了過來。
臉上一痛,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怒氣。
她為何要被這樣的人生下來?
李秋寧掏出了十兩銀子拍在桌上:“這麼多銀子,足夠你們生養我一場,從今往後, 我們橋歸橋, 路歸路!”
李老大見女兒毫無悔過之心, 還想與自己撇清關係。頓時大怒, 一把揪住她的頭發:“翅膀硬了是吧?”
李秋寧尖叫著往後躲。
胡氏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去拉架。
屋中頓時亂成一團。柳紜娘沉聲道:“彆吵了。”
李老大壓根不怕親娘,執意不鬆手, 李秋寧使勁咬了他一口,這才得以脫身。
“我不要做你們的女兒,以後我跟奶過。”
李秋寧吼出這話後,忽然覺得自己太過衝動。雙親固然不好相處,可祖母也不是善茬。
她暗自打定主意,大不了就走,不留在這裡了,反正手握幾十兩銀,在鎮上能過的很滋潤,就算去了縣城裡,也不至於寄人籬下。
她手握那樣的神物,還怕過得不好?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李秋寧後悔自己之前的委曲求全。她早該離開了才對!
聽到這話,李老大氣不打一處來,本以為動手後女兒就乖了,沒想到她竟然來這一句。
“你是我閨女,你想去哪?”李老大怒斥:“你想去彆處,先得問過我!再不聽話,腿給你打斷。”
父女倆對峙,誰也不肯相讓。
胡氏急忙上前擋在二人中間:“彆吼了。”
李老大一把拽開她:“我教她規矩,你擋著做甚?”
“說好聽點是教規矩,其實就是想要我的銀子。”李秋寧怒吼:“十兩銀子給你,多了的想都彆想。”
李老大氣笑了:“你的命都是老子給的,你賺的銀子自然也是我的。”他一步步逼上前,胡氏見勢不對,急忙上前隔開二人:“他爹,你彆衝動。”
又回過頭看向女兒,不讚同道:“我跟你爹養你長大容易嗎?村裡的丫頭誰能去鎮上學繡花?你這丫頭可不能沒良心,我們不是想要你的銀子,你年紀小,我們是怕你被人騙了……”
李秋寧打斷她:“那還是想要我的銀子嘛。說好聽點是保管,誰知道你們以後還不還我?”
李老大開口:“命都是我的,銀子自然也是我的。”
言下之意,銀子他要拿走,且還是不還的那種。
李秋寧氣得眼睛血紅,往後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嘲諷道:“以前我覺得二叔三叔他們不講道理,唯利是圖。現在看來,你們更加過分。他們想要我的銀子還會開口哄,說幾句好聽的。你們可倒好,拿我的銀子不說,竟然還要出手揍人。簡直比匪徒還要霸道。”
李老大認為,女兒是他生的,在出嫁之前,就該聽他的話。賺到的銀子也該由他保管,聽到這番話後,簡直氣得七竅生煙。順手撿起邊上的木棒就要揍人。
李秋寧急忙往後躲,胡氏衝上前去擋,剛好挨了一下,頓時慘叫出聲。
她伸手捂著頭,有鮮血從額頭流下。
李秋寧看著母親臉上的血,一時怔怔無言。
村裡的姑娘家,並不能得家裡多少好處。母親願意送她去學繡花,雖說是指著她學了手藝補貼家用,但說到底,還是因為疼她才會話這麼多銀子。母親是真的疼她,但也是真的愚昧。
她滑坐在地上,心中一片悲涼。
柳紜娘上前搶了李老大的棒子丟出了門,斥道:“對著妻女動手,你還真越來越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