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寧氣得渾身發抖,嘴唇都在哆嗦。
這個時候,她遠沒有後來做侯夫人時那般從容。其實,上輩子也發生過這些事。
李老大一家想把她的銀子拿去放利錢,也將她定給了何家,彼時,夏桃子身子大不如前,不知怎的,這些事就都成了她做的主。
其實那時候她精力不濟,家中沒分家,三兄弟恨她非要把一家人捆在一起,始終不肯拿銀子分家,又恨大房的炫耀勁,一家人吵吵鬨鬨。
那時候的大房,早已經不願意聽她的。
“奶,你要幫我。”李秋寧滿眼哀求。
“沒事,多大的事,也值當哭?”柳紜娘擺了擺手:“回去洗漱,早點睡。”
李秋寧煩透了父親的短視,轉身就走。
那邊越說越興奮的兄弟,兩人終於發現不對,急忙道:“娘,這麼好的事,你就答應了吧。”
不知不覺間,家中所有人對夏桃子都已改了態度。
譬如,以前李秋寧絕對不會求到祖母麵前,兄弟兩人商量好的事也不會尋求母親的意見。
柳紜娘麵色淡淡:“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有本事,自己賺銀子來收利錢,誰也攔不住。”
李老大噎住,麵色乍青乍白。
李秋寧最近沒有往家裡挖藥材,但也上山了的。她和以前一樣,把藥材的位置標記好,三天兩頭去探望。
轉眼入了冬,外麵上了凍,活是乾不成了。家家戶戶都關起門來貓冬。
柳紜娘的日子很好過,但是,冬天一來,幾個孩子不乾活,她就沒再叫他們吃飯。
幾個蘿卜頭留在自家,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同。每天吃糠咽菜,活著隻是為了不餓死而已。
李秋義忍不住了,悄悄摸到柳紜娘的窗前:“奶,有事做嗎?”
柳紜娘心下失笑,搖頭道:“沒。”
李秋義:“……”
他很失望。
前些日子很累,但吃得好,那時候他還想歇著,等到真正歇下來,才發現還是累點好。
幾個孩子過得挺煎熬,大人們也挺煎熬。尤其是大房,李秋寧不願意拿出銀子來,家中吃糠咽菜又要聞著隔壁的飯菜香,簡直是每天都在上酷刑。
剛一化凍,所有人都動了。
哪怕家裡沒有銀錢,他們也想開葷。於是,一個個都往鎮上跑,孩子們都跑到了柳紜娘麵前,希望她帶著一行人上山。
柳紜娘沒有動。
夏桃子身子很差,出門冷風一吹,周身的骨頭縫都在疼。她才不要自找罪受。
孩子們很失望,開始惱恨大人們沒有多體貼祖母。
過完年,各家各戶忙著春耕,柳紜娘不慌不忙,在孩子們都等不及了時,才帶著他們去乾活。
她做得從容,李家其餘人就不一樣了,天天在地裡忙活,說實話,比以前提前了好幾天乾完,且乾的活比以前仔細得多。
*
一轉眼,三年過去。
這段日子裡,李秋寧身形拔高,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肌膚白皙,五官精致,整個人乍一看像是富貴人家出身,不像是村姑。
村裡不少人暗地裡心悅於她,甚至還有年輕人跑來獻殷勤。
而這,皆因為何家自給了一塊玉佩小定之後就再沒了消息。好多人都認為,這婚事八成是黃了。
但外人都不知道,之所以沒有繼續走六禮,是因為李秋寧格外抵觸,她甚至揚言,如果李老大夫妻倆敢收聘禮,她就去死。
並且,她還真的尋過一回死。
當時臉青唇白,眼瞅著就不行了,徹底嚇著了夫妻倆。這三年裡,李家人還是那樣,他們不肯出去做工,就靠著地裡的那點糧食勉強度日。
三兄弟的感情比以前緩和了不少,確切地說,是二房三房明裡暗裡的捧著大房。
剛剛春耕完,胡氏就悄悄找上了柳紜娘。
“娘,何家那邊要下聘了。”
何家沒有下聘,李家也沒退親,大家心裡都明白,大房夫妻這是還不想放棄。因為此,李秋寧對雙親態度越來越惡劣。
李老大看到女兒大不敬,徹底歇了退親的心思,一心等著收何家的聘禮讓自己過上好日子,甚至還暗搓搓跟媒人表示,聘禮他不要那些花裡胡哨的,隻想收銀子。
“我是不答應這門婚事的,你們執意要定,我也攔不住。但是,你們也彆來找我作主。”柳紜娘看向李秋寧的屋子,那裡和三年前的寒酸早已不同,裡麵處處精致,各種綢緞紗幔飄飄蕩蕩,用的桌椅也早已經換過,那屋子放在城裡的大宅中也毫不違和。
落在這個農家小院裡,就顯得不太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