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少見官員,錢母口中的老爺指的是縣城裡的官員。
“把小喜害得這麼慘,把我錢家害得這麼慘……有老娘在一天,他孫明槐休想好過,彆想有出息。”錢母叉著腰,手也不停指天指地,活脫脫一個炸了的炮仗。一路走一路大罵:“孫家那婆娘平時裝得自己像個老封君,還不是和我們一樣是村婦,大家夥兒麵上敬著,暗地裡誰不笑話?”
她絕不能認了女兒拿銀子脅迫男人的事兒,否則,往就自家的名聲也不能聽了。越說越生氣,恨不能把孫家踩進泥裡去,“老封君……也隻是做夢而已。一家子雞鳴狗盜,不是個玩意兒……讓孫明槐賣身換銀子,搞不好一家人暗地裡做的都是那些勾當……你們要是有銀子,也可以去找孫明槐,剛好他最近缺銀子,說不準幾文錢就能睡,什麼童生,還不如城裡的小倌倌……”
越說越不像話,孫母得到消息趕來,剛好聽到最後一句,險些氣撅過去。
“楊大秋,你說的什麼玩意?我撕了你的嘴!”說著就撲了上去。
巧了不是?
剛好錢母也想撕了孫家人的嘴,兩人瞬間扭作一團。
剛才聽到二人咒罵,村裡人不知內情,又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敢上前去勸。這兒看兩人打起來了,且下手挺狠,轉瞬間就已見了血,立刻有人上前去拉架。
無論是誰,都有個遠近親疏。拉架的時候一偏心,邊上的人看不慣,又扭打起來。
柳紜娘冷眼看著,等到把兩撥人分開,好多人都見了紅。人群中的孫母和錢母傷得最重,哪怕分開了,也還是在咒罵。
論起罵人,孫母平時斯文慣了,落了下風。可她下手狠,錢母的頭發都被揪掉了一縷,頭上禿了一片。
李氏湊到柳紜娘身邊,低聲問:“孫明槐要是能把銀子還上,是不是就不用坐牢?”
“大概吧。”柳紜娘隨口道。
李氏呸了一聲,恨恨道:“便宜他了!如果他還能參加縣試,豈不是不痛不癢?”
柳紜娘衝著錢母下巴一揚,“她不會讓孫家好過的。”
李氏得意:“剛才我衝進去拉架,掐了她幾把。”
柳紜娘:“……”
薑蘆花對這個娘家二嫂是真心感激。說實話,如果李氏不願意照顧小姑子,薑家人絕不會幫這麼多。
“二嫂,等我和阿海離開,家裡的地你們拿去種。”
李氏訝然,隨即看向母子倆院子隔壁:“那是汪家的地,他們能願意?”
汪家兄弟多,在汪海他爹走後,認定薑蘆花吃不了苦會改嫁,所以,從來不幫忙,偶爾還會指桑罵槐說上幾句,兩邊相處得一般,就是普通鄰居。
“他們管不著。”柳紜娘滿臉不以為然:“阿海還活著,那些地他們就收不回。對外你們就說給了租子,誰也說不了閒話。”
李氏笑了:“蘆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給你種。也會給你留租子。”
村裡人多地少,就算想租地,也根本租不著。
柳紜娘不置可否,到時候不收租子就是。
*
兩日後,孫母上門,手中緊緊捏著一個荷包,不情不願地送到柳紜娘手中:“這裡是十九兩,我們家能拿出來的隻有這麼多。剩下的那些,還請你通融一二,容我過段時間……”
柳紜娘諷笑道:“攛掇著小喜害我性命,我憑什麼通融?你拿銀子的時候沒跟我商量,還銀子知道商量了?”
孫母有個會讀書的兒子,在村裡向來得人尊重,被人當麵嘲諷,也就是這幾天才有的事。她心中怒火交織,但她還有幾分理智,勉強扯出一抹笑:“明槐做的事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那個混賬悄悄收的銀子。要是我知道,絕對會阻止。事已至此,我是想儘力彌補……阿海是將軍,得愛民如子……你們也不想把人給逼死,對不對?”
柳紜娘滿臉嘲諷:“孫明槐十多年寒窗苦讀,恨不能賣身換銀,沒臉沒皮的事做了那麼多才走到如今,他會舍得死?”她大度地道:“如果他真死了,這銀子我就不追究了。”
孫母:“……”
她隻是隨口一說。
以為已經是官員的汪家人不敢把人逼死。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你們若還不上,我就隻能去找大人作主了。”
孫母麵色鐵青。
兒子說了,事情發展到現在,能夠還銀子脫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連銀子都不還,他可能會坐牢,也就沒有前程可言了。
唯一的機會,就是汪家願意通融,給他們一點時間。
“他孫明槐花了我家那麼多銀子,又和我兒媳苟且,我不管他們倆到底是誰勾引誰,總歸是他對不起我汪家。從事情鬨出到現在過去了那麼多天,他連我的麵都不見,更彆提道歉了。簡直毫無悔改之意。”柳紜娘冷笑道:“男兒該敢做敢當。這麼多年的書,怕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孫母惱了:“欠債還錢就是,你何必說得這麼難聽?”
柳紜娘似笑非笑:“你完全可以還了債就走啊,留在這裡死賴著,不就是想聽我說幾句嗎?”
孫母:“……”
她也想給了銀子就走,可這不是還差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