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周六娘眼神裡滿是憤怒:“大娘,你說我什麼都行,但不能說彩雲。她還那麼小, 這番話要是傳出去, 她以後怎麼辦?彆人都會衝她指指點點, 就算僥幸長大, 婚事怎麼辦?”
她越說越生氣, 眼淚滾滾而落。
“你怎麼能這樣對孩子?”
孫家院子裡氣氛凝滯,柳紜娘冷哼一聲,壓根不吃她這一套:“你要是不和人暗中苟且, 誰會懷疑彩雲?若她日後的身份尷尬, 被流言纏身。都是因為你這個做娘的不乾人事。”
周六娘氣得嘴唇直哆嗦, 找不到反駁的話。
孫四富忍不住解釋:“表嫂,我和六娘清清白白。或許我確實做了一些讓她誤會的事,但我們倆止乎禮,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事。”
這話既是對著柳紜娘說, 也是對著院子裡的孫家人說。周六娘哭得泣不成聲, 格外傷心。
趙氏冷哼:“我們夫妻倆生了那麼多的孩子, 可不缺孩子, 表嫂彆胡說。”
“事實如何, 咱們誰也改變不了。”柳紜娘麵色淡淡:“我剛得知此事, 也憤怒焦慮。論起來,我也是受害者,你們衝我吼什麼?”
院子裡安靜,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周六娘今日的目的是想留下來,就算是走,也要拿到一筆銀子再說。可事實是, 孫家想把她趕走,又舍不得銀子。
事情僵持住了。
“我拿了你一點銀子。”趙氏從懷中摸出一把銅板:“現在還你,趕緊給我滾。從今往後,你若再敢出現在孫家,我撕了你的嘴。”
她捏著銅板,不由分說就往周六娘手中塞。
周六娘自然是不要的。
“我給了你二十多兩,你打發叫花子呢?”
趙氏強調:“隻有這麼多,哪來的二十多兩?老娘從小長到大都沒見過那麼多銀子,你少張口就來。”
周六娘氣急:“你彆欺人太甚。”
趙氏“哈”了一聲,怒極反笑:“你和我男人暗中來往,現在又賴在家裡不走,到底是誰欺誰?”
柳紜娘從方才質疑了彩雲的身世後,就不怎麼開口。看到周六娘被人欺負,她並不幫忙,又從兜裡摸了一把瓜子出來磕。
安靜的院子裡,嗑瓜子的聲音格外刺耳。周六娘狠狠瞪了過來。
柳紜娘揚眉:“無論是誰欠你,反正我不欠你。你要記得,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在你和阿實成親後,從來沒讓你乾活,做人要知足,彆得寸進尺。”
周六娘眼淚直掉:“大娘,你忍心看我受人欺負嗎?”
“本來是不忍心的,可是讓你離開我嚴家了呢。”柳紜娘又掏了一把瓜子:“你已走了,那就是外人。外人受了欺負,與我何乾?”
周六娘啞口無言。
她看著麵前振振有詞的婦人,腦中忽然想起自己在成親之後,因為從不乾活,又打扮得嬌俏,惹得街上不少小媳婦兒嫉妒,暗地裡說她的閒話。結果,婆婆聽說後,直接去了那幾人的家門口破口大罵。
那次之後,再沒有人敢議論她了。
彼時,她聽到閒話,氣得直哭。得知婆婆維護自己,並不如何感動。此時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有多難得。
周六娘也鬨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了如今,說實話,去城裡周家的這段日子雖過得寬裕,但時時提心吊膽,她已經後悔了。
她倒是願意回到從前,可惜,看著婆婆冷淡的眉眼,她知道那是妄想。
既然是妄想,便不再開口自取其辱。她和趙氏扯不清楚,徹頭去看孫四富:“你怎麼說?”
和人暗中苟且,不止女人丟臉,男人也一樣。孫四富眼瞅著周六娘這般難纏,巴不得和她撇清關係。擺了擺手:“你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
聽到這句,周六娘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伸手擦去,狠狠瞪著孫四富,一字一句道:“把銀子還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說著這話時,她眼神挪到了角落裡的前婆婆身上。
孫四富悚然一驚,與邊上的趙氏對視一眼。沉聲道:“你待如何?”
周六娘緊緊盯著他:“有些事情,你知我知。難道你還想讓我說出來?”
孫四富:“……”
孫家其他人麵麵相覷。
柳紜娘呸掉了口中的瓜子殼,道:“彆打啞迷呀,到底何事,直接說出來嘛。”
孫家人不知道周六娘口中所說的到底是什麼事,但想也知道肯定對自家不利。
孫大富站了出來:“娘,咱們家人太多,吃飯都得擺兩三桌。現在四弟在外頭惹了禍,卻又死不承認。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這和我們無關,這家還是分了吧。”
實在是夫妻倆名聲不好,如果不分家。外頭又會說孫家丟人。
但分了家就不同了,丟人的是夫妻倆。與他們無關。
孩子都大了,過一段時間就得議親,孫四富和有夫之婦不清不楚,日後誰敢嫁進來?再有,孫四富勾搭的這女子還是晚輩,有那不講究的人,興許會在暗地裡猜測家裡的這些侄女也被他……有的人,心裡就是這麼肮臟。
除了四房夫妻倆,其他人紛紛讚同。家裡近二十多口人,無論洗漱還是吃飯都不方便,他們早就想分了。
老兩口是想著兄弟齊心,這才一直不鬆口,眼看幾個兒子鬨成這樣,再聚在一起,怕是僅剩的那點麵子情都要磨沒了。二人對視一眼,心裡很快有了決斷。
事實上,趙氏也想分,她手頭捏著大筆銀子,就因為眾人住在一起不好拿出來花。如果分了家就不同了,她一臉悲憤:“你們嫌棄我,我還覺得你們懶呢,這家還是分,省得說我拖累了你們。”
其餘的三個妯娌也不是省油的燈,豈能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