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太後婆婆 四(1 / 2)

寧貴人從來都沒有聽母親說過這些。

小時候, 沒少聽母親抱怨,她本應該貴極,卻被人從中作梗, 後來淪落成為普通婦人。

那時候她不知道母親險些做了後妃, 長大後被楊太後的人找到, 才從母親口中得知此事。彼時, 她滿腔悲憤,決心要為母親討個公道。

一看寧貴人神情, 柳紜娘就知道顧春雨沒有告訴她實話。

正如寧貴人所說,後妃幾千人,顧玲瓏容得下彆人, 自然也容得下自己的妹妹。

無論姐妹倆私底下有多少恩怨, 對外時都會互相扶持。但是, 顧春雨她腦子不清楚。

身為庶女, 想要入宮為自己謀個前程, 這想法是對的。但是, 她沒有告訴顧家長輩, 而是借著宮宴時讓丫鬟代自己上了回去的馬車,自己跑到顧玲瓏的宮中藏著,還往殿中添了助興的熏香。

要不是顧玲瓏回來得及時,真就被皇上撞見了。

皇上龍體關係重大,這種助興的玩意兒多少都會傷身, 先帝也尤其厭惡這種事, 顧玲瓏伴君多年,知道皇上喜好,當即大怒,命人將衣衫儘褪的顧春雨用披風一裹, 直接送回了顧家。

顧家長輩大怒,正準備責罰,卻被她給溜了。尋了一圈,沒找到人,還以為她悲憤自儘。

再說,這種事到底不光彩,顧家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尋人,也就囫圇著到了今日。

柳紜娘回想了一下,將這些事說了。

寧貴人已滿臉是淚,哭著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娘不會騙我。”

柳紜娘也不再爭辯,好奇問:“你爹是誰?”

當年顧春雨從顧家逃脫,顧玲瓏就覺得這事挺奇怪。還有,她一個庶女,應該沒這麼大的膽子跑到宮中勾引皇上。彆的不說,隻那助興的藥就不好尋。更彆提她脫逃之後,連顧家都遍尋不著。

現在想來,或許從顧春雨入宮起,就有人在後頭指點她。

寧貴人垂下眼眸:“我爹姓萬,是朝廷記錄在冊的秀才。”

柳紜娘揚眉:“他們夫妻感情如何?”

寧貴人啞然,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太後為何會問得如此仔細,她想了想:“我爹在京城內拜了夫子,每月會回去一兩次,平時……相處得不多。”

說這話時,她有些遲疑。

柳紜娘已經看出來,顧春雨夫妻二人感情不睦,大抵是湊合在一起過日子。

她再次問:“是誰找到你們母女,找到你之後呢?”

寧貴人垂下頭,那時候她滿心都想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得知當今太後並不是皇上生母,而且顧太後將其抱養過來放在自己名下。

她就想讓皇上知道真相,也讓顧太後做不了這天下第一尊貴的女人。

說到底,想要尊貴,得皇上承認其太後的身份,還得人前人後敬重。

她低著頭,把這些事說了一遍。

柳紜娘聽得出來,這丫頭確實知道得不多,或許,顧春雨知道。

“皇上是我所生,你娘騙了你。”

寧貴人咬牙,雖沒有否認,但滿臉不服氣。

柳紜娘看出來她不信自己,嗤笑道:“你不信也得信,從今日起,你搬到我宮中住。”

寧貴人皺了皺眉:“皇上不會願意。”

柳紜娘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撂下話:“你若想死,就儘管留在夜蘭宮。”

稍晚一些的時候,寧貴人帶著宮人搬了過來。沒多久,皇上就追了過來。

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得皇上和楊太後如此看重。也就是顧玲瓏不愛管兒子妻妾之間的事。否則,早該發現了其中蹊蹺才對。

顧玲瓏想讓兒子知道真相,柳紜娘自然得如她所願。坦然道:“寧貴人跟我說,她娘是顧家女兒。”

柳紜娘將當年顧春雨做的蠢事說了:“那時候你父皇不知道殿中熏香是她點的,還對我起了戒備之心。那一次後,皇上足足兩月沒有到過宮中。”後來顧玲瓏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複寵。

顧春雨憑什麼恨?

顧玲瓏平白受了這麼一場委屈,她才恨呢。偏偏顧春雨消失在京城,連個泄憤的地方都無,隻能啞巴吃黃連。

皇上沉默下來:“這都是你一麵之詞。”

柳紜娘氣笑了,真的想拋開麵前的人的腦子,看看裡頭都裝了些什麼。

無論她說什麼,寧貴人都信自己親娘。這個混賬可倒好,隻聽外人的話,不停地質疑顧玲瓏。

“你不是說找到自己的生母了嗎,我要與她當麵對質。”

皇上歎息一聲:“她不肯多見我。”

柳紜娘皺了皺眉:“你如何篤信她是你娘?”

皇上不說話了。

柳紜娘心裡明白,他隻是不想告訴自己內情,說到底,他還是不信任顧玲瓏。

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就是這種人。養出這麼個混賬兒子,顧玲瓏真倒黴。

“總之,寧貴人是為她母親報仇而來,本就是為了挑撥我們母子關係,她的話不能信。”

皇上點了點頭:“兒子想讓她回夜蘭宮。”

柳紜娘似笑非笑:“我看你是想讓她死。”她也不隱瞞今日發生的事:“我將她帶到楊太後麵前,明示她已經告訴了我實情,楊太後篤信她已背叛,她再無退路和靠山,這才合盤托出。”

“楊太後這些年來在宮中看似老實,但也有幾個得力的人可用,要一個小小貴人的命,還是辦得到的。”

皇上臉色難看,拂袖而去。

柳紜娘也不追,歇了一會兒,又去了鳳林宮。

汪敏如正在禁足,空有皇後的名頭,再無實權,底下的人愈發怠慢,最近正值秋日,早晚都涼,其他寵妃宮中早已換上了厚褥子,皇後的宮中卻無人問津。

就連鳳林宮的宮人,也在四處找出路,汪敏如得知此事,很是氣了一場。

她從來都不知道,失寵之後日子這般難過。倒不是短了花用,而是受不了眾人鄙視的目光。得知太後前來,她心底就是一喜,反應過來時,她已站在門口恭敬迎接。

心底裡唾棄自己為此彎腰,但麵上卻滿臉笑容:“母後,怎麼有空來?”

柳紜娘上下打量她:“好像又瘦了。”

皇後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她總是黯然神傷,夜不能寐。可白日也能抽空補覺,最近才是真的睡不著,每每躺在床上就滿心惶恐,越想越怕,一顆心都要跳出喉間。閉眼就恐慌,也吃不下飯,能不瘦嗎?

她苦笑了下:“母後,妾身知道錯了。”

柳紜娘輕笑:“你若想離開,我可以送你走。”

汪敏如也想過此事,不過,她壓根不敢深想,高高在上的皇後嫁入官宦之家,外人怎麼看她?夫家又該如何對她?

她跪了下去:“妾身想陪在皇上身邊。”

柳紜娘不客氣道:“你不是覺得苦嗎?”

是挺苦。

可嫁入皇家那天起,她就沒有回頭路了。汪敏如低著頭:“母後,妾身不苦。”

柳紜娘看著她愁苦的眉眼:“你臉色可苦得很。”

汪敏如一驚,摸了摸臉,否認道:“不是的!”

柳紜娘懶得糾結這事,問:“皇上覺得自己生母另有其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汪敏如訝然,又急忙低下頭,看太後說得這般篤定,她若是否認,怕是不能解這禁足。

“就……知道一點點。”

柳紜娘頷首,坐到了主位上:“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幾月前,皇上問妾身有孕的婦人反應如何……”說到這裡,汪敏如臉上又露出了愁苦之色,苦笑道:“妾身這些年從未有過好消息,哪兒知道此事?”

柳紜娘頷首:“後來呢?”

汪敏如偷瞄了一眼她神情:“妾身時常陪楊母後禮佛。皇上讓妾身去問一問當年你有孕事發生的那些事。”

柳紜娘氣笑了:“楊太後怎麼說的?”

汪敏如知道這其中關係重大,私心裡,她不太喜歡咄咄逼人的顧太後,更希望滿臉慈悲的楊太後是自己的親婆婆。她總覺得兩人投緣,說起話來隻需點到即止,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但此刻,由不得她選,禁足這麼久,宮中人慣會捧高踩低,汪敏如迫切的需要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咬了咬牙,道:“楊母後說,您當年有孕時不愛出門,也不相信宮中太醫,讓顧家送了外頭的名醫在身邊養胎。”

一般嬪妃想要從外頭接大夫安胎,那是天方夜譚。但顧玲瓏不同,顧家門生遍天下,她本身又是皇後之下第一人,可以說,整個後宮之中所有的皇子都不如她腹中孩子金貴,她想要另找人安胎,隻要先帝答應,誰也說不出不對來。

當年確有其事。

顧玲瓏出身好,進宮就居妃位,有孕後獲封貴妃。盯著她的人那麼多,都巴不得她腹中孩子出事。這樣的情形下,她從外頭請大夫和穩婆安胎有何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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