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前婆婆那種語氣, 餘梅花真覺得她知道了真相。
廖小草對他們沒安好心,這種事怎麼能讓她知道呢?
她是從何處得知的?
餘梅花一開始還想著趕緊把人打發走,悄悄和杜氏見麵, 拿到銀子後,趁著天色還早, 趕緊找個落腳地。她是真的不想再睡路上了。
可廖小草知道了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放任她和杜氏見麵?
一瞬間,餘梅花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柳紜娘本就暗中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看到杜氏在村口冒了頭, 伸手一指:“這人可真是不禁念叨,還說著呢, 人就來了。”
這番話落在餘梅花耳中, 像是兜頭敲了她一悶棍。
柳紜娘招了招手:“快過來。”
餘梅花抬眼就看到了遠處的杜氏。
杜氏看到廖小草, 知道事情不妙,萬分不願意上前。可村口這裡雖沒幾個人,但也不是絕對沒人。萬一廖小草發瘋, 誰也不知道廖小草會說出什麼話。
她不敢賭。
磨磨蹭蹭上前, 打量三人神情, 試探著問道:“找我有事?”
柳紜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還裝什麼,梅花都跟我說了, 你們不用瞞著我。”
杜氏霍然抬頭。
餘梅花瞪大了眼, 她說什麼了?
反應過來後, 她急忙為自己辯解:“我什麼都沒說。”
柳紜娘頷首:“對, 你都沒說,是我猜到的。”她笑吟吟看向杜氏:“小夫妻倆睡到了路上,彆人當個笑話看,你肯定是不能的。你帶了多少銀子過來給他們安家?”
話裡話外, 一副杜氏和孟成禮夫妻倆特彆熟的模樣。
餘梅花本來都鬆了一口氣,聽到後麵那番話,險些噎住:“我真的沒有說。”
柳紜娘不搭理她,隻看著杜氏。
杜氏沒有對餘梅花發火,三人站在這裡,動靜是不大。可這裡頭有一個廖小草,最近關於她的事在村裡傳的沸沸揚揚,好多人看到之後都願意上前套套話作為新的談資。
因此,往村口來的人越來越多。
心念電轉間,杜氏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餘梅花說了多少,她都不能承認。開玩笑,這事要是鬨到了餘家,怕是她也要被趕出家門睡路上。
她微微皺起眉來:“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還裝傻。”柳紜娘擺了擺手:“沒勁透了。梅花夫妻倆沒有彆的親人,也借不到銀子,如果他們有了銀子安家,一定是你給的。餘家那邊……要是知道你拿銀子補貼外人,怕是不能善了。畢竟,誰家都不寬裕,養活自己家人都難,怎麼能養外人呢,你說對吧?”
語罷,看到三人變了臉色。她笑吟吟轉身離開。
剛好有人上前問及李大夫那個醫館的事,柳紜娘又把事情說了一遍。
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廖小草,杜氏和餘梅花麵色都不太好。
餘梅花真心覺得前婆婆像是個攪屎棍,愣是不讓她好過。心裡恨極,卻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尤其是李大夫主動賠償了醫館後,他們夫妻簡直辯無可辯。
她也怕那些人問完了前婆婆就跑來質問自己,朝著杜氏伸出了手:“一會兒人肯定越聚越多,趕緊把銀子給我。我還得去租院子……”
杜氏捂好了帶來的一把銅板,為難道:“不能給你。”
餘梅花瞪了過來。
杜氏有些執拗,往後退了一步:“梅花,我也想幫你的忙。可方才廖小草那番話明顯是威脅我,我這邊給了你銀子,餘家那邊就會知道我偷偷養著你們倆……”她說著這些,隻覺得像是吃了黃連一般苦,從口中苦到了心裡,低聲道:“我生下了成禮的事,迄今為止知道的人不多。你不該告訴她。”
餘梅花滿腔悲憤:“我沒有跟她說。”
杜氏也惱了:“那她從何處得知的?”
餘梅花皺了皺眉:“興許早就知道,也可能是最近猜到的,反正我沒說。”於她來說,這事不太要緊。她強調道:“你要是不管我們,我們就隻能睡路上,你真的忍心嗎?”
杜氏不忍心,否則也不會站在這裡。但是,她再舍不得兒子,也不願意搭上自己啊!
“梅花,你們都年輕,去鎮上找個包吃包住的活計從長計議!”昨晚上夫妻倆睡在路上,杜氏也幾乎一宿沒睡,給兒子想了許多法子,覺得這打算最靠譜,她苦口婆心的勸:“你們要自己立起來,彆想著靠彆人。”
語罷,看到村口來的人越來越多,她轉身就走。
餘梅花眼瞅著就能拿到銅板喘口氣,到手的鴨子要飛,她怎會願意,伸手一把將人拽住:“你要是敢走,我就去告訴三伯!”
杜氏:“……”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這是要逼死我!”
餘梅花對她的眼淚毫無觸動,怕她溜走,手上抓得更緊:“那你說我怎麼辦?”
昨夜睡在路上,村裡人哪個不笑話?餘梅花尚且自顧不暇,哪兒還有心同情彆人?
兩人在這邊糾纏,雖說動靜不大。可餘梅花身為廖小草被害一事中的另一主人公,自然引人注目。
看到杜氏被拽住,有人好奇:“梅花,你拽著你伯母做甚?”
杜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壓低聲音嗬斥:“我要是完了,你們更彆想從我手中拿到好處。”
這是事實,餘梅花受了這番威脅,勉強笑道:“讓我伯母收留我們。她家邊上的那個烘房空著……”
還真有此事。
村裡人本就是看天吃飯,有時候遇上秋日裡天氣不好,糧食收回來後也會黴爛,因此,就有人做出了烘房。
烘房其實就是一間半矮的屋子,裡麵一層層鋪著糧食。底下摳出幾條火道,燒上柴火,保證屋中熱氣,雖說不如曬的好,又特彆費柴火。可糧食在裡頭烘著,至少不會爛。
當然了,烘房不如屋中舒適,裡麵是土牆,頂上也是茅草,若是不整修,外麵下大雨,裡麵也要下大雨。
但若是走投無路,也不是不能住。
這兩年天氣不錯,烘房都閒置著。如果夫妻倆想住,倒也可行。尤其烘房為了安全,造的時候就遠離了屋子。算是獨門獨戶。
杜氏聽到她提及此事,心中一動。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她還是希望他們好的。不能接濟,讓他們住烘房也不錯,總好過睡在路上。當即也笑道:“我就說這事得跟家人商量。梅花非說不用商量,這不是為難我麼?”
算是解釋了一下三人糾纏不休的緣由。
“是得商量一下。”有人站出來說了公道話:“梅花,你要是願意出點銀子,人家肯定是樂意的。我家也有烘房,去年秋天剛整修過,你要是願意,一月給我幾十個銅板,我就借給你住。”
住烘房這事,也是餘梅花昨夜想到的,算是最後的退路。遇上善良的人家,應該願意讓他們白住。
杜氏嗤笑:“就那破屋子,裡麵到處都是土,哪好意思問人要銀子?”她擺了擺手:“你等著,我回去跟你三伯商量一下。”
外人隻當是笑話看,收不收留都是彆人的事。但是,柳紜娘卻知道,杜氏一定會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