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院子裡吃飯的人都放下了碗筷看了過來。
一片安靜裡,趙母特彆尷尬。
“二翠,我有事情問你。”
柳紜娘不客氣道:“這婚事我壓根就沒沾手,飯菜也好,各種喜禮也罷,你都沒讓我碰。有什麼好問的?”她甩開趙母,扭身就走:“我算明白了,孩子養大成了親,你們趙家用完就丟,這是想攆我走呢,既如此,我便不留在這裡礙眼了。”
眼看她又要走,趙秋喜急忙上前拽人:“娘,我奶不是那個意思。你彆鬨啊!”
柳紜娘冷笑連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鬨?”
不隻是趙秋喜,還有好多熱心人上前來勸。趙母急得跺腳:“二翠,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是我沒有安排好,我對不起你,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說著,就要彎腰鞠躬。
柳紜娘往邊上避開:“我沒有對不起你們趙家吧?你還要來折我的壽,我上輩子是不是掘了你家祖墳?”
在村裡人看來,晚輩是不能受長輩的禮的。趙母如此,是想著自己彎腰,兒媳上前扶她起來。順勢把這茬揭過去。結果,又成了她的錯。
一時間,趙母那腰彎也不是,不彎也不是。
好在邊上的熱心人多,急忙將她扶開。又有人跑去找趙冬春:“你娘彆不過那個勁,她養你一場,也算儘心儘力。你拜一拜她本也是應該的,趕緊去補起來。”
趙冬春:“……”
小時候他確實親近過這個母親,可後來外祖母告訴他,他母親另有其人,孫二翠沒安好心。祖母又時常隔開他和孫二翠,稍微大點後,他時常呆在鎮上,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因此,他記憶中的母親,是外祖母和父親口中那個溫婉善良的女子。而不是孫二翠這個進門後為了鞏固地位又生下一雙兒女,想要搶走他父親的惡毒婦人。
讓他拜孫二翠,他是無所謂。但得是方才拜堂,而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迫磕頭。
他臉色難看,甩開來抓自己的婦人:“我明早上給她磕就是。”
好心人自覺想撮合母子倆,見他如此,隻得放棄。
趙冬春的臉色很難好看,大喜的日子非要吵吵鬨鬨,隻讓人看了笑話,一點喜氣都沒有了。
鬨了一場,柳紜娘沒有走,被人扶回去吃飯。她隻說吃不下,直接回了房。
村裡人幫著洗涮,本來該由親近的人家把院子也打掃乾淨,順便把自家的東西拿回家。可趙家人再鬨彆扭,他們不敢多留,於是,院子裡堆了許多東西,地上一片狼藉。
趙秋喜早早走了,新嫁娘關在屋中不出門,夏春兄妹被柳紜娘打發去還東西。家中剩下祖孫三人。父子倆常年在鎮上打鐵,家務事從不沾手。隻得趙母一人,她之前早已不幫家裡乾活,本就忙碌了三天,把挺大的院子掃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坐在地上眼睛都不會轉了。
翌日早上,該新嫁娘做飯,可姚雪玉不會,於是,大早上的趙冬春就來敲柳紜娘的門:“娘,雪玉有些你舒服,你起來做一下早飯。”
覺得一提的是,昨天趙鐵匠很高興,酒喝得多了些,柳紜娘是和春花一起睡的。聽到外頭的動靜,春花滿臉不高興:“大哥想寵嫂子,他自己去做飯啊,憑什麼要來找你?”
柳紜娘拍了拍她:“彆這麼生氣。”
趙春花嘟著嘴:“娘,你就是好性子。大嫂剛進門就這樣,你以後天天伺候她吧。”
這話確實沒說錯,上輩子姚雪玉根本就不進廚房。
柳紜娘動都沒動,揚聲道:“我這心頭也挺難受,實在起不來。”
趙冬春冷了臉:“娘,您還記著昨天的事呢。一會我給你磕頭,您就彆鬨了,成嗎?”
柳紜娘反問:“冬春,這人吃五穀雜糧,生病挺正常。你媳婦能生病,我就不能?哪有這種道理?”
這日子她又沒打算好好過,過不下去拉倒。
趙冬春:“……”
他一扭身,回去找了妻子:“雪玉,咱們去接孩子,回你家去吃。”
於是,夫妻倆收拾著,天亮就離開了家。
等到趙鐵匠醒來,才聽說了這事。頓時怒火衝天:“孫二翠,你鬨也要有個度!”
柳紜娘一臉莫名其妙:“新媳婦不做飯,大早上爬起來跑了,你不怪她,反而來找我?”她嗓門越說越大:“合著我做了婆婆也不能歇一天?”
趙鐵匠醉了一宿,這會兒還滿身酒氣,但還知道要臉,嗬斥道:“你小點聲,再讓鄰居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