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聽說父親醒了,當日傍晚回村裡探望。柳紜娘也跟著一起,看到趙鐵匠麵色泛青,已經有了死氣,她心裡一片平靜。
孫二翠為這個男人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彆說得到他的真心,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任由她被他母親和繼子女欺辱,甚至還有他先頭的嶽家。
“二翠,對不起……”
柳紜娘就當這話是耳旁風,需要他道歉的人已經不在。她對此毫無觸動。不過,看到他這麼慘,心裡挺快意。
“你這個人就是賤。當初我掏心掏肺對你,上孝父母,下愛子女。對你千依百順,你看不上我。非要喜歡那個寡婦,結果如何?”
這話裡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
趙鐵匠聽了,呼吸愈發急促。春花頗有些無語,默默想著要不要規勸一下母親……父親再被她氣一下,大概就要氣死了啊!
氣了許久,趙鐵匠忽然來了精神,一把抓住邊上的小兒子:“夏青,給我報仇!”
柳紜娘將夏青的手搶了回來:“趙鐵,你少白日做夢,夏青伺候你,那是看在父子親緣上,是可憐你!可不是為了孝敬你。你那麼疼冬青姐弟,這種事,去找他們啊。”
趙鐵匠:“……”
他守在床前的母子三人,雖然麵色都不太好,但確實是為了探望自己而來,夏青更是不眠不休守了幾天。可他疼愛過的姐弟倆……醒來這麼半天,連人都沒見著。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涼:“夏青,我對不起你們……如果能夠重來,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偏心你們兄妹。家中宅子給你……鋪子給你……地也全部給你……”
此時的他說話要順暢許多,趕回來的趙母眼露驚駭,整個人都大受打擊。
這明顯就是回光返照。
趙母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緩步上前:“阿鐵,娘給你找凶手……”
趙鐵匠麵色漸漸灰敗下去,呼吸越來越弱。
夏青奔去了隔壁,將趙冬青扛了過來。
趙冬青看到臉色越來越親的父親,有些害怕,並不敢上前,隻道:“爹,你放心去。”
趙鐵匠:“……”
他哽了下,一口氣沒上來,睜著眼就去了。
夏青兄妹倆看著趙冬青,沉默不語。
原來這人真的可以被氣死。
趙母嚎啕大哭:“娘的兒啊……”撲到了床前,嚎得驚天動地。
這麼大的動靜,驚著了鄰居,很快就有人上門。本來眾人也都知道趙鐵匠興許熬不過去,聽到趙母哭,都覺得人不行了。
因此,過來看到人果然斷了氣,一點都不意外。立刻就張羅著辦喪事。
趙母癱軟在地上,好半晌反應不過來。
夏青和春花跪在床前,村裡前來幫忙的人左看右看,最後蹲在了夏青跟前:“這喪事……”
柳紜娘率先道:“喪事自然該問長子。再說,我們可是和趙家無關了的人,最多算一門親戚,家人還在,哪有讓親戚出銀子準備喪事的道理?”
於是,混混沌沌的趙母被搖醒,掏銀子準備喪事。拿銅板時,她又哭了出來。
若不是這些銅板,兒子也不會死。這麼一想,她心裡愈發歉疚,一閉上眼,就是渾身是傷的兒子質問於她:銀子就那麼重要嗎?您拿兒子的命換銀子,為何您不死?
趙母心裡不安,根本就睡不著。人已經不在,事已至此,她覺得唯一讓自己安心的法子就是給兒子報仇……她打不過那幾個男人,再說,他們打人隻是兒子的一麵之詞,她貿然找上門,興許還會被倒打一耙。
想去城裡報官吧,她又有點不敢去,加上得辦喪事,隻能往後放一放。
不過,當她看到胡大銀和胡家人一起進門時,到底還是忍不住,撲上去就撓胡大銀的臉:“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胡大銀驚訝:“大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姐夫受傷的事我是最近才聽說的,您再傷心,也不能隨便汙蔑彆人啊!”
他是個男人,本身力氣挺大。趙母好幾天沒有睡好,又大受打擊,被他一推,直接摔倒在地。
趙母也不起身,就坐在地上撲天搶地:“沒天理啊……憑什麼殺人不犯法……我要去衙門告……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欺負過我兒子的人,都要替他償命!”
她眼睛血紅,頭發淩亂,看起來跟瘋子似的。
胡大銀有些害怕,便往後躲了躲。
趙母連滾帶爬撲過去,淒厲大叫:“你還我兒子命來!”
這麼多人麵前,胡大銀不好衝著剛失了兒子的趙母動手,隻能且戰且退:“快拉住這個瘋子,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