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就好。”柳紜娘一臉欣慰。
陳明耀:“……”
他心裡恨極,麵上卻不敢露。父親絕對不喜歡一個不辨是非滿心仇恨的兒子。因此,他隻能忍著。
陳康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了一會兒話,他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明耀,你回私塾去,家裡的事有我們呢。”
早在燕長琴說那番話時,陳明耀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父親已然心存戒備,不肯讓他插手家裡的生意了。
“祖母病重,我再想讀書,也不急著這一時半刻。”陳明耀一臉執拗:“我不走。”
陳康平無奈,此時的他不敢大聲說話,也懶得跟兒子爭,擺了擺手:“回去歇著吧!”
陳明耀回到了母親的院子。
柳紜娘沒有去打擾她們母女團聚,出門時順便去看了一眼隔壁的陳母。
陳母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病情並未好轉,躺在床上木木的,說話都單個字往外蹦。看到柳紜娘過來,她神情又開始激動。
柳紜娘示意伺候的下人出去。
下人有些不安,卻又不敢違逆,乾脆退到了門口站著。
柳紜娘坐在床邊,掏出帕子給陳母擦臉:“娘,你這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
陳母閉上了眼。
柳紜娘恍然:“你還是討厭我的吧?”
陳母不說話,仿若沒聽到似的。
柳紜娘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陽光:“當初我進門的時候,你說我沒有親人,以後陳家所有人都是我的親人。還說要把我當女兒……後來陳康平出了事,你勸我去林家,我不答應,明說了會一直等著陳康平回來。你卻寧願跪下也要逼我出門。那時候你說,等我回來之後,這個家裡所有人都會以我為尊,包括你在內。”
“可我回來之後過的什麼日子呢?”柳紜娘收回視線,看著床上眼睛閉著的老婦人:“說話不算話,是你們陳家人對不起我,你哪來的臉恨我?”
陳母霍然睜眼:“你……鬨……家宅……不寧……”
她說著話,眼神裡滿是憎恨,大概是太過激動,唇邊又流出了血。
柳紜娘揚眉:“那是我鬨嗎?之前那些年裡,我從來沒為自己爭取,可陳康平要娶我兒子的性命,我要是還不吭聲,這家中怕是再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有人想搶屬於我們母子的東西,你們還縱容,那我就隻能自己來取。”她彎腰湊近陳母耳邊,輕聲道:“你但凡多護著我們母子,不要那麼偏心,陳家也不會弄成這樣。”
陳母有些恍惚。
燕長琴過門時,她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孤女,說什麼讓燕長琴把陳家當家人的話隻是客氣而已。不過,她是真的喜歡孫子的,尤其相處過後發現,這個兒媳性情乖順,她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後來有了胡水清,燕長琴回來後,她厭惡歸厭惡,卻也知道全家人都欠了燕長琴。私心裡,她不願意苛待燕長琴,反正家裡也不缺吃穿,把她好好養著就是。
但是,胡水清非要壓燕長琴一頭,一開始她不願意,可後來……胡水清很會說話,每句話都能說到她的心坎上,近兩年更是經常送東西給她。人的心本就是偏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漸漸地,她就偏向了胡水清了。
現在想來,她是有些後悔的。
柳紜娘看她唇邊的血越來越多,揚聲喊:“快請大夫來。”
下人嚇了一跳,一陣忙亂,隔壁的陳康平剛剛躺下,就聽到了這裡的動靜,急忙趕了過來,看到床上母親又在流血,他心慌之餘,找來了下人一問,得知母親吐血時是柳紜娘守著,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看向柳紜娘的目光中滿身淩厲:“燕長琴,娘若是出了事,我要你償命。”
柳紜娘淡淡道:“我又沒說什麼,隻是回憶了一下當年。陳康平,你本就恨我,也想找我的茬,實在不必找這些借口。”
陳康平氣得不行,一巴掌甩過來。
柳紜娘往後退了一步。
陳康平的巴掌落空,這一用力,腦中又開始眩暈,他扶著床,好半晌沒緩過來。
大夫就在府裡,來得很快,看到老太太吐血,急忙又開始施針。心裡隻想歎氣:“我都說了,不能讓病人太過激動,你們……唉……”
陳康平聽了這話,特彆後悔沒有攔住燕長琴。急忙問:“大夫,我娘如何?您千萬救救我娘……”
大夫白了他一眼:“我是人,不是神。”
他收了針,床上的陳母平靜下來,麵色卻並不見好轉。
這邊出了事,兄弟幾個都趕了過來,包括剛剛離開的陳明耀。
陳明耀蹲在床前,非說要侍奉祖母。
陳康平倒是想勸,可實在打不起精神來,便隨他去了。
深夜,柳紜娘半睡半醒間,忽然聽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她剛翻身坐起,門口就有丫鬟稟告:“老太太吐血了。”
柳紜娘有些意外:“這大晚上的,怎麼會吐血?”
丫鬟並不知情。
柳紜娘趕到的時候,床上的陳母麵如金紙,大口大口喘氣,累得氣喘籲籲。她眼神緊緊盯著陳康平,一口氣沒上來,就那麼去了,還是睜著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