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這麼冷漠,唐老爺有些受傷。他不願意去鋪子裡找她,怕的就是她不肯好好說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糾纏,實在太難看了一些。
這麼一想,與其明天去鋪子外麵吵鬨,還不如摸黑在這人跡罕至的巷子裡細談。
“我就是想說,夫人已經瘋了。我來找你,想讓你認祖歸宗。”
柳紜娘一口回絕:“但我不想啊!”
“你娘一定會想。”唐老爺誠懇地道:“她將你送給我的時候還附信一封,想讓我好好照顧你。還說,她平生所願,就是讓你康健地長大,尋一個家境殷實的普通人好好度過餘生。”
柳紜娘滿臉嘲諷:“你做到了嗎?”
唐老爺沉默了下:“勉強算是做到了吧。”
柳紜娘上下打量他:“冒昧問一句,當年你找去郊外的時候,我已被劉家帶回去了幾天?”
聞言,唐老爺沉默的時間更久:“我是第三天才得到消息的。”又飛快道:“我是一聽說此事就去找你了。”
可是劉父說,當年他將孩子抱回去時,孩子臉上已經發青,養了許久才好轉,還虛弱了好幾年才康健起來。若是真的等到唐老爺前去,怕是隻能替女兒收屍。
不,如果那地方再偏僻一些,外麵還有狼的話,或許連骨頭都沒了。
柳紜娘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就這你還好意思說做到了她當年的囑咐?”
唐老爺愈發心虛,咽了咽口水道:“可你沒事啊!人的命都是有定數的,那麼大的雨還有人路過,證明你本身就命不該絕。”
對於他這樣的理解,柳紜娘一臉驚奇:“照你這麼說,當年唐夫人的妹妹就活該被你欺負?然後又活該在臨盆的時候被唐夫人害死?”
唐老爺有些不自在:“我不是這個意思。”
柳紜娘心裡一沉,她上次試探,唐老爺就沒否認唐夫人害死妹妹的話。此次再提,他還是沒否認。
那麼,是不是認為,當初唐夫人還害死了那個女人?
柳紜娘臉色肅然:“唐老爺,我絕對不會認祖歸宗。因為……你們是我的仇人。”
聽到這話,唐老爺很不滿意,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麵前的女子。畢竟,她不是三歲孩子,也不是那些不諳世事的妙齡女子,而是在這個世上打滾了半生的人,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認為我當年欺辱了你娘?認為我這樣的人不配做父親?”
柳紜娘頷首,這算是原因之一。
唐老爺自以為找到了關竅,頓時大鬆一口氣,解釋道:“當年夫人有孕,你娘她陪夫人解悶,那時候夫人說……咳咳咳……這女子有孕之後就不能同房。夫人又不肯給我安排丫鬟,當時我已經有半年沒……後來有一次我深夜從外頭回來,喝了些酒,夫人睡前貼心地讓人給我送了一碗解酒湯,我喝完之後去了書房,才發現床上已經有了個人,那女子渾身乏力,根本就反抗不得。等我酒醒,就這樣了。”
“你知道我為何要承認夫人瘋了的事麼?”他咬牙道:“因為她親口承認,當年她早愛慕我,發現自己不能吸引我的目光之後,這才推出了妹妹。後來又想讓我斷了對你娘的妄想,才讓我和你娘圓房,解酒湯裡麵有助興的藥,男人喝了之後控製不住自己。你娘當時也被下了軟筋散渾身乏力……她所作所為,實在太過惡毒,真的跟瘋子無異。”
柳紜娘一臉麻木。
這些話,就算不是真相,應該也相差不遠。
這特麼的都是什麼事,劉穀雨生母碰上這倆奇葩,實在太倒黴了。
她質問道:“你就沒有錯嗎?”
唐老爺啞然,他想說自己沒錯,他沒那麼厚的臉皮。也因為麵前的女子不會信他無辜,半晌道:“我是有錯,不該縱容夫人。不該因為害怕夫人就漠視你娘,不該不知道你的存在……”
柳紜娘實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神情,抹了一把臉,怒斥:“滾!”
唐老爺來這裡自有道理,他已經發現有人在詢問當年的事,加上他知道劉穀雨的倔強。如果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憑她和衙門友好的關係,說不準又會跑去告狀。
到得那時,父女倆對簿公堂,且他還是輸的那個。因此,他覺得有必要維係這段父女情分。隻有感情深了,劉穀雨才會有所顧忌。
如果她真的認他這個父親,應該就不會不管不顧地跑去把自家的事攤在外人麵前讓人笑話。
被罵滾,是唐老爺在來之前就已經預想過的結果,他倒也不意外,但卻沒打算就此離開:“穀雨,你娘一定想讓我們相認,否則也不會想把你送到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