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朱大明難看的麵色。朱鵬遠夫妻倆是鬆了一口氣的。
先前朱鵬遠綁孩子過來的時候,沒打算暴露自己。他隻想問朱夫人要一筆銀子,然後帶著妻女遠走高飛。哪怕被朱大明知道了,隻要他跑得夠快,肯定就會沒事。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不過半天而已,朱大明就真的到了,還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根本不給他開口辯解的機會。
朱鵬遠手腳被打斷,真覺得自己會被打死……此事鬨上了公堂之後,他可能會有牢獄之災,但也好過被人活生生打死啊!
柳紜娘身為報信的人,自然也要去衙門的。當然,她是來幫忙的,因此,他們跪著時,柳紜娘是坐著的。
朱鵬遠早在幫孩子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說辭:“這件事情是個誤會。”他痛得麵色發白,咬著牙為自己辯解:“我看到了五弟,就想帶他玩耍。求大人明察,我父親與我有些誤會,他生了我的氣,我想要和父親和好,但父親不願與我多說……我隻能迂回一些,去找家裡的兄弟。”
他歎了口氣:“可那些已經懂事的兄弟姐妹根本不願意與我多說,也就是五弟才願意靠近我。哪怕機會渺茫,我也要試一試。但沒想到,引得父親誤會我偷五弟訛詐銀子……”
朱大明氣得吹胡子瞪眼:“胡說八道!”
到了此刻,朱鵬遠真心希望自己是朱大明的孩子。
隻從外人的那些傳言裡,朱鵬遠就知道朱大明是個混賬,乾了不少錯事。之前是沒鬨上公堂,真到了這裡,朱大明很難脫身。而朱夫人所出的孩子才十五歲,已經成年的隻有朱鵬遠一人。如果這種時候朱大明出了事。最有希望接手家業的人就是朱鵬遠。
可惜,他不是親生的。
想到此,朱鵬遠又把李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大人明察,他就是想偷我的孩子去訛詐銀子,我也是氣急了,才會對他動手。還有,我們根本就不是父子。”朱大明萬沒想到自己會栽在這個名義上的兒子手中,此刻的他有點慌,這人一慌亂,下意識地就想表露自己的無辜,他怒氣衝衝:“朱鵬遠他娘當年偷人,讓我做了活王八,我也是才知道真相,所以才將他攆了出去,結果,他不甘心就此與我的家財無緣……才綁了我的孩子去。”
無論朱鵬遠如何狡辯,曾經發生過的事都總有蛛絲馬跡。尤其葉氏早在露宿街頭的那兩個夜裡就已經打了退堂鼓,不過是因為娘家那邊靠不住,這才沒有立刻離開,看到朱鵬遠有牢獄之災,她隻想摘清自己,順便和這個男人撇清關係。
於是,她表露了自己的無辜:“我勸了的。這種事會觸犯律法……可他根本不聽,還罵我頭發長見識短。當時女兒在邊上哭鬨,他還打了女兒一巴掌。”說著,撩開燕兒臉上的頭發:“把自己親生骨肉打成這樣,他簡直不配為人。”
朱鵬遠都驚呆了。
他看著麵前的葉氏,像不認識這個女人似的。
葉氏滿臉是淚,衝著他眨眨眼:“她爹,這次的事確實是你做錯了。錯了咱們就認罰,浪子回頭金不換,你這事不嚴重,最多就是幾年,我會帶著燕兒等你。”
言下之意,讓朱鵬遠乾脆認下罪名,摘出她照顧孩子。
可朱鵬遠本就不是舍己為人的性子,明明是夫妻兩人一起商量著乾的事,憑什麼讓他一個人頂?
朱鵬遠狠狠瞪著她:“你事前知道,也沒有阻止過,甚至還是你率先提出的!”
葉氏猜到男人不會如自己所願,心裡挺失望的,嘴上卻不忘為自己辯駁。
夫妻倆互相指證,鬨得不可開交。
大人並未阻止,都說這氣頭上說的話很傷人。但他更明白,這爭執之間更容易說出真相。
柳紜娘輕輕咳嗽一聲。
大人看了過來:“周氏,你可有話要說?”
柳紜娘歎了口氣,起身上前行禮:“大人容稟。朱鵬遠是我一手交大的孩子,他長成這樣,我也有責任。其實……先前我顧及母子之情放過他一次。”
聽前麵那幾句話,朱鵬遠本來還以為她要幫自己頂罪,可聽到最後一句,他一顆心險些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他想跑過去捂住周巧心的嘴……卻也隻想想而已。
接下來,柳紜娘將自己阻攔朱鵬遠確認親,然後被夫妻倆下毒,最後恩斷義絕的事說了一遍。末了道:“每個孩子都會犯錯,我願意體諒他,不與他計較。但是,彆人不欠他的,他怎能隨意傷人呢?無論朱大明本身是不是混賬,可到底養了他幾年,對他是有恩的。他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求大人嚴懲朱鵬遠!務必讓他記住這個教訓!”
朱鵬遠:“……”我謝謝你!
葉氏麵色發白,因為剛才前婆婆的故事裡,也沒有放過她。
那件事情,真計較起來,人證特彆多。她根本就辯無可辯。
葉氏整個人頹然的跪著在地上,朱鵬遠臉色格外難看,給繼母下毒加上綁了彆人的孩子討要贖金……後者還好說,最多就如葉氏口中一般在大牢中蹲個幾年,可是前者,那是要罪加一等的。
當今以孝治天下,對母親和長輩動手……哪怕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也要償命。
朱鵬遠一瞬間突然覺得脖子涼颼颼的,他側頭看向柳紜娘,哆嗦著嘴唇道:“你太狠了。”
“沒有你狠。”柳紜娘搖搖頭:“大人,教出這種混賬玩意危害鄉裡,民婦心中有愧。願意捐出百兩銀子恕罪。”
大人聽到百兩銀子,觀柳紜娘衣著打扮很是普通,訝然之餘,歎息道:“他已經成年,又對你做出那樣的事,這不是你的錯,你勿需如此。”
柳紜娘執意:“我名下有間鋪子,兩年之內肯定能湊足百兩,到時候,我親自送到衙門,大人可用來修橋鋪路或是接濟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