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父的臉當場就黑了。
“來人,請大夫,把她給我救醒!”
一句話吩咐完,他急忙撲到床前:“娘,您怎麼樣?”
老太太已經說不出話來,喉嚨裡發出嗬嗬聲,微微抬起一隻手,萬父急忙握了上去:“娘?”
此時老太太很想要說話,霧蒙蒙的眼睛看向了邊上。萬父側頭望去,見是萬長青,急忙將人扯到跟前。
隻見老太太抬起滿是青筋的手,將父子倆的手疊放在一起緊緊握著。萬父秒懂:“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了長青的。”
哪怕是再貴重的拔步床,也就那麼點大。齊傳明根本就擠不到跟前,聽到這話更是臉都黑了。不過,此時老太太即將要走,他無論什麼臉色,隻要不是大笑,眾人都能理解。
柳紜娘沒想往跟前擠,就站在人群後漠然看著。
老太太在一片悲痛聲中撒手西去,大概是動靜太大,暈厥了就被丟到一旁的萬母醒了過來。她看著床前圍著的眾人,隻覺得渾身發軟。
大抵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萬父霍然回頭,幾步過來將她拎到床前:“給母親陪罪。”
萬母根本就不敢看床上人的遺容,其實她跪得並不勉強,也實在是怕了夜裡的噩夢。萬一老太太也來,她真就活不下去了。想著這些,她趴在床前痛哭起來。
聽著這哭聲有了幾分真誠,萬父麵色緩和了些,卻隻是一些而已。
柳紜娘找準機會上前,伸手去攙著萬母:“我扶你回去歇著。”
萬母對死去的老太太,那是又怕又恨,萬分不願意在這裡多待,聽到這話後,看向她的眼神裡都帶了幾份感激。
楊芝雲如今正懷著身孕,此時才趕了過來。
柳紜娘和她在門口撞上,兩人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忙著進去奔喪,一個急著去正院。
萬母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渾身癱軟成一團。方才哪怕有意不去看老太太,也還是不小心看到了老太太的臉。實在太嚇人了。
此時她根本就不敢細想,隻在心裡不停地給老太太道歉。還試圖講道理:是你對我兒子動手,我才這麼乾的,你不應該怪我。
柳紜娘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看她心不在焉,也無意與她多說,仿佛特彆喜歡那個香爐一般,又去撥弄了兩下。
萬府有喪,不少人都前來吊唁,柳紜娘除了第一天去過,後來就再沒有登門。
由於府上有大事,便多買了不少人。也是這個時候,柳紜娘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手。哪怕她人不在,府裡發生的事情她卻全都知道。
就比如,萬父勒令妻子守靈,一步也不許她離開。
萬母精神不濟,在靈堂上昏倒了也還躺在那裡,不得回去休息。
*
萬府老太太活到這把年紀,算是喜喪,喪事辦得挺大,法事就要做七天。
柳紜娘最近剛成親,夫妻倆正是情濃之際,她丟下了萬府的事,帶著胡南瑜回了鎮上。
胡南瑜那兩個哥哥對他感情很一般,否則也不會任由他這麼大年紀還一個人漂泊在外。反正就隻當是普通的親戚處,他沒有打算和兩個哥哥多來往。
柳紜娘回去也是想順便看一看齊家的鋪子,見一切如常,兩人沒住幾天,又回到了城裡。
回程後先去了鋪子裡,正在翻賬本呢,萬府中有人來報信了。
“萬夫人瘋了。”
柳紜娘唇角微翹,放下手裡的賬本時,已經麵色如常:“怎麼瘋的?”
“聽說是在靈堂上當著眾人的麵瘋的。”那年輕的姑娘說起此事,也覺得做夢似的:“非說是老太太魂魄要找她索命。”
當時鬨得不可開交,萬母不止大喊大叫,還揚言自己沒錯,這又衝著老太太道歉,甚至還對著前些日子沒了的覃月梅道歉。
大戶人家的那些齷齪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萬母這分明是做了虧心事。
“老爺氣得不輕,又將夫人給禁了足。”
萬府眾人最怕丟臉,無論什麼樣的齷齪事都能藏著。如今當著眾人的麵鬨出了婆媳不和,甚至是互相戕害的事,萬父的臉色能好看才怪。
柳紜娘看了半日的賬本,隻覺得周身酸痛,當即伸了個懶腰:“備馬車,我要去看看我的前婆婆。”
萬府正值多事之秋,萬父不願意讓這個前兒媳進門,卻也知道,羅雙雲此人很是鬨騰,如果真的把她拒之門外,她就會在門口大吵大鬨,非得讓府裡淪為眾人的笑柄不可。
“帶著她去看,儘快將人送走。”
柳紜娘不知道萬父的這番吩咐,卻也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她臉上帶著笑,看到萬母還挺高興:“娘,聽說你病了,可好些了?”
萬母自從那天發瘋之後,整個人清醒了不少,側頭看到是她,眼神裡滿是怨毒:“又是你。”
柳紜娘一臉莫名其妙:“你這是在恨我?”她無辜道:“又不是我讓你對婆婆動手,也不是我讓你對孫媳婦動手的,你恨我完全沒道理嘛。我明白了,你這就是典型的撿軟柿子捏。不敢恨彆人,專門來找我的茬!”
萬母怒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