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住了三天, 風知意就說不習慣醫院的味兒,吃不香睡不著,堅持要出院。實則是醫生老給她做檢查, 她不好恢複得那麼快。
風老爺子和孟西洲沒辦法,看醫生檢查後也說風知意恢複良好, 可以回家養著,才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出院這天陽光晴好、春光明媚, 其實才六十出頭、相當老當益壯的風老爺子繃著張臉、眼神卻格外柔軟地抱著娃, 警衛員拎著行李,孟西洲扶著風知意一同往醫院外走,“你可以走嗎?要不我抱著你?”
看孟西洲要彎腰打算抱起她, 風知意忙拒絕,“不用不用,沒關係了, 就走這麼一點路,可以的。”
孟西洲隻好繼續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那你走慢點, 有不舒服一定要說話, 不要強撐著。”
“我知道。”風知意微笑,“放心吧, 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其實她都有暗自修複一些, 比其他順產的產婦情況好很多。
“嗯。”孟西洲抬眼看前方出大門在即,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試溫度, 感覺她的手溫溫涼涼的, “好像有點涼,要不多加件衣服?”
這才陽曆三月的天,剛出正月呢, 氣溫還是有點冷的。
“不冷,我穿得夠多了。”風知意回握他,發現他有些粗糙的大手很暖,“是你火氣足,顯得手熱,不是我手冷。”
聞言,孟西洲當即用手裹著她的手,“那我給你暖著。”
風知意眉眼溫柔地笑了笑。
這時,他們旁邊正走過一個身材高挑的女護士,看到他們一愣,有些不確定地喊了句,“陳素素?”
風知意不知是在這人來人往的醫院裡沒注意、沒聽到,還是對“陳素素”這個不是她的名字不敏感,恍若未覺地跟孟西洲說笑著往門口走去。
不過側首跟孟西洲說話時,轉過來的臉,倒是被護士看個正著,讓她很確定地追上前來再喊了一遍,“陳素素!”
這聲音都喊到麵前來了,就是喊個陌生名字風知意也注意到了,當即頓下抬眼,發現對方居然是,“顧寒音?”
隨即發現對方穿著護士服,不是很意外地微怔了一下,“你、在這醫院裡上班?”
“嗯。”顧寒音點點頭,注意到她的大肚子已經沒了,“你這是,生孩子了?”
見風知意說起孩子就眉目柔軟地微笑點頭,想必是順利出生了,“孩子呢?”
風知意往門外看了下,風老爺子腳步快,這會已經走到外麵去了,“我這正出院回去,家裡人已經抱前麵去了。”
顧寒音往大門口看了一下,醫院門口的人來來往往,抱著孩子的就有好幾個,也不確定是哪個。不過,她也不是非要知道是哪個,收回目光點點,問,“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風知意怔了一下,才想起來這顧寒音是去年國慶時被家裡給調回來的,應該還不知道之後發生的那麼多事,就解釋,“大學名額一個落在了我頭上,短時間內,我應該不會回去。”
顧寒音聽得一愣,“名額落在了你頭上?!你不是沒有參加競選嗎?”
“這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吧。”其實風知意是懶得跟她說,指指外麵,“家人在等著,我先回去了。”
顧寒音看風知意說完就要走,忙叫住,“哎等一下!”
風知意頓下,“還有事兒?”
顧寒音神色微微赧然了一下,“我下個月要結婚了,既然你不回去,能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啊?!”風知意當即就愣住了,“結婚?!”
宋宗洺不是還在夢莊大隊的牛棚裡嗎?因為成分變了,他連過年都沒法像其他知青一樣回去。所以,她的結婚對象應該不會是宋宗洺。
可是,之前他們倆不是在處對象嗎?
所以,這是斷了?
看風知意微微驚愣的表情,顧寒音也大概知道她在愣什麼,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其實,我跟宋知青並沒有處對象。我們倆家是鄰居,我倆從小就認識,我那天晚上隻是想跟他去看看宋爺爺……”
“哦哦!”風知意打斷她,這又不用跟她解釋,她也不好奇,“那你下個月幾號結婚?我得看看我那天有空沒。”
“下個月8號,農曆三月初六。”顧寒音立馬收起不自在,跟她說起婚期的事,“那天正好是周六,學校應該放假的。”
“哦。”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風知意也不好拒絕人家。更何況,她領證結婚顧寒音還隨了禮呢。“那行,你在哪舉報婚禮?我到時候過去。”
“地點現在還沒有敲定,”畢竟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顧寒音問,“你家在哪?等確定了我去通知你。”
這可把風知意給問著了,她這次一來京市就被送進醫院生孩子,確實還不知道風老爺子現在具體住在哪。
還是孟西洲在她生完孩子的時候,去幫她拿過他們一早就準備好、讓風老爺子給寄過來的生孩子用品,所以知道住址,報給了顧寒音。
顧寒音聽得好不吃驚,“你家在那?!你不是普通工人家庭……”
還沒說完就意識到這話有點冒犯,忙住了口,“哦哦好!那到時候我去找你。”
風知意也不介意,微微點頭,跟她告了辭。
出了醫院,走遠些了,孟西洲這才找到機會解釋,“媳婦兒,之前我可沒胡說。我明明看見他們倆單獨在一塊兒好幾次,那是不是在處對象的神情我還看不出來麼?”
“我知道。”風知意了然地拍拍他的手,表示信任他,“她說不是就不是吧,我們這些外人沒必要去較真。”
彆說夢莊大隊裡那些真真假假、不太好聽的傳言,就是剛剛顧寒音不太自在的神情都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是,不管有沒有、是不是,那都已經成了過去。當事人都不想提起,他們又何必在意事實如何去給人家添堵呢?
孟西洲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點頭。
說話間,兩人來到車子跟前,孟西洲小心翼翼地扶她坐進去。
見兩人坐好,在車裡都等了好一會的風老爺子讓小戰士開車,然後問,“遇到熟人了?”
“嗯。”風知意在孟西洲墊好的後背上靠了靠,“以前在夢莊大隊的知青,她去年調回來了,沒想到在這醫院裡工作。”
風老爺子點點頭,說起工作就不由地說起她上學的事,“半個月後就開學了,可你要坐月子,推遲一個月再去吧。我去幫你請個假。”
像這種推薦上來的入學名額,開學就請長假,恐怕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所以,風老爺子打算去賣賣老臉,讓學校給風知意行個方便。
風知意聽得失笑,忙拒絕,“不用不用,上學又不是多累的事,後半個月我能去的。”
看風老爺子眉一皺,似乎不讚同地要說什麼,風知意忙解釋,“我自己會點醫術,我知道怎麼調理好自己。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身體健康開玩笑的。”
風老爺子想起自己的身體、還有老首長的病,都是風知意給治好的,頓時就沒話可說了。
“你心裡有數就好,彆落下什麼病根,不然以後有的你吃苦受罪的。”
“嗯。”風知意微笑,“我知道。”
風老爺子想了想,又說,“保姆我讓人找了幾個,明天讓她們來家裡,你看看哪個合適順眼,你就挑哪個留下。要是沒有順眼的也沒關係,咱們再找。”
“行。”風知意對這個沒意見,其實她打算自己親自來帶孩子,有沒有保姆對她來說區彆不大。
不過,以後若是孟西洲出去忙,家裡多個做飯的阿姨搭把手也好。
畢竟老爺子也在家的時候,她就不好讓AI出來幫忙了。那又帶孩子又忙家務又上學的,肯定忙不過來。
風老爺子又問了問她還有什麼需求,還聊了聊她以前在夢莊大隊的生活。說話間,車子不知不覺地開到了孟西洲之前跟顧寒音說的地址大院。
在門口進去的時候,那小戰士往窗外刷個臉就放行了。
這一稍停頓的時間,讓風知意不經意地注意到那門口大院的名字,愣了一下:這個地方,她好像來過。
兩三年前某天半夜,她去杜家找原主那個親媽的茬、還有去楚家下絆子的時候,來的好像就是這裡吧?
不過,在原書中就說過,原主那親媽和親爸、以及親媽的竹馬,從小就是在同一個大院裡長大的。
那說明啥?說明風老爺子現在被分到的地方,還是原來的風家嗎?
果然,風老爺子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過意不去地跟她輕聲解釋,“還是咱們以前的家,地方沒換。”
畢竟風知意從來沒進過家門,風老爺子那“咱們的家”一詞說得很愧疚很心虛。
“哦。”風知意倒不甚在意,她唯一有一點介意的就是,楚家杜家也在這個大院裡住著,希望不要冤家路窄地碰到“熟人”。
可事與願違的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車子剛在自家門口停下,就有一個穿著得體、笑臉熱情的中年婦人帶著兩男一女三個青少年迎上來,衝著剛下車的風老爺子喊道,“爸爸!”
剛準備下車的風知意:“……”
老爺子這是什麼時候,還有私生女了嗎?
孟西洲先下車,繞過來給她打開車門,“把孩子給我,你把外衣裹好、帽子戴好再下車,外麵有點風。”
“哦。”風知意把孩子的繈褓攏攏,稍稍擋住孩子的臉,免得他吹風。再交給孟西洲,然後自己戴上帽子、拉好領子下車。
一下來,就看到風老爺子臉一黑,很不客氣地凶道,“誰是你老子?!滾!”
婦人的麵皮一僵,有些尷尬難堪,隨即一臉為難委屈地解釋,“爸爸,我當時也是迫於形勢沒辦法,我那都是為了三個孩子著想啊!您總不想他們都下放到勞改場去勞改吧?他們當時還那麼小呢!”
風老爺子冷哼一聲,根本就懶得搭理她,見風知意下來,就溫聲交代她,“你們兩帶孩子先進去,彆見風了。”
“好。”風知意從孟西洲手裡接過孩子,讓他幫忙拿行李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