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知意左思右想, 最終還是決定給風老爺子送了個信,把新生兒的事情告知他知曉一下。
雖然自從她回來差不多快一整年了,就跟那邊斷了關係一樣, 彼此再也沒聯係過。但添了人丁這種大事,還是應該告知長輩知曉, 以示尊敬。
可是呢, 不知風老爺子那邊太忙還是怎麼著,信送去了一個月,她都出月子了, 風老爺子那邊都還沒有給出絲毫反應。
倒是她沒有給通知的老首長和汪醫生那邊, 百忙中抽空著人送了滿月禮來。說是京市那邊太忙, 實在走不開,說是以後有空了, 再來看她和兩個小寶寶。
滿月宴最終還是辦了,主要是這邊熟識的幾個人, 紛紛來給她孩子送禮。彆人都來送禮了,她總不能不招待人家一頓?所以, 就辦了個很小的、但熱熱鬨鬨的滿月宴。
杜氏兄妹、周曼曼李燕華、陸佳良和宋宗洺,還有研究辦那邊幾個醫生, 湊湊攏也不過才一桌。
本來很低調不彰顯的,可老首長和汪醫生大手筆, 在滿月宴那天,讓兩小戰士用大卡車運來了整整一大卡車的禮物來。
估計是怕她在鄉下什麼都不方便買, 從長命鎖銀項圈,到嬰兒車嬰兒床、到衣服鞋襪、還有奶粉麥乳精什麼的,應有儘有,讓風知意感動之餘有些哭笑不得。
大卡車停在巷子口開不進來, 孟西洲就帶著杜晏和陸佳良他們幾個大男人,來回了好幾趟才搬完。
杜馨看到是戰士從來的,就低聲問正在柔聲逗搖籃裡兩小孩的風知意,“是媽那邊送來的嗎?”
風知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這是我以前救過的一個長輩送來的,還有我領導。”
汪醫生算是她正兒八經的領導了。
說著,頗為涼諷地了笑一下,“還有,我沒有媽,從一出生就沒有,望你知悉。以後,彆在我麵前提起那個倒胃口的人,我犯惡心。”
杜馨神色一僵,忙垂眼低頭道歉,“對不起。”
風知意神色寡淡的,沒再搭理她。
理智上雖然知道不能牽連到杜氏兄妹身上,但他們一提起,就想到他們可是楚大美人心頭寶長大的,那可是他們親愛的、敬愛的親媽,風知意就對他們親近不起來了。
杜馨似乎也察覺了,神色訕訕地走開了。
滿月宴熱鬨溫馨地圓滿結束後,風知意看著孟西洲給每個人回紅雞蛋等滿月禮包時,想著也要給老首長他們回禮,就在紅雞蛋等禮之上,還加了這裡的山貨,以及滿滿一大罐她特製的養生丸,一同讓兩個小戰士給帶回去。
老首長收到的時候,樂嗬得兩眼都眯成了縫,“小丫頭就是良心好!你對她好一分,她能回報你百倍千倍。老瘋子那個老糊塗哦,有這麼個寶貝還不好好地揣著,偏偏捧著他那個一直爛泥扶不上牆的坑爹兒子放心不下。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還不惜福。”
汪醫生也美滋滋地把養生丸抱在懷裡,“大概是,覺得有一層抹不去的血緣在,覺得怎麼都不會丟,有恃無恐吧。”
“血緣?”老首長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老楚的下場他沒看到?”
說起這個汪醫生也無言以對,“也是。不過風叔太忙,會不會不知道?之前我幾次去那邊,看丫頭也不像是跟京市這邊聯係過的樣子。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風叔?”
老首長卻微微搖頭,“真有心,怎麼會不知道?到底是忽視成習慣了,不然再忙,連打個電話寫封信的時間都沒有?你彆多事,這種“求”來的感情,不要也罷。小丫頭骨子裡傲著呢!”
汪醫生想想也是,輕歎一聲,“我是怕涼了小丫頭的心。”
連親情都沒有,還能指望她能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愛?更何況她性子本就無欲無求,沒有軟肋、沒有牽絆,手裡又有大能量,這種看似無害的人,其實挺危險的。
老首長倒是不甚擔心地笑眯眯,“不是還有小孟和他們的孩子們麼?”
汪醫生感歎,“我就是怕她隻顧小家,不顧大家啊!”
他一直都隱隱覺得風知意還藏有大本事,但她就是興致缺缺,懶洋洋的不作為。好像沒什麼人和事,值得她去奮鬥、她去努力。
孟西洲見風老爺子那邊始終沒有回應,也挺擔心風知意會不高興。所以這天去外麵弄了補品給媳婦兒補身體養孩子回來,在縣城沒發現有來信或包裹,就安慰她道,“爺爺那邊,可能是太忙了吧。”
這種借口,其實他連自己都欺騙不了。
“嗯,大概是吧。”風知意倒是無所謂,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她知會一下,隻是儘到她為人小輩的本分和禮數而已。
看他衣服幾乎濕透了,風知意趕緊道,“你快去把衣服換下,彆感冒了,我在鍋裡燒著熱水了。還有爐子上溫著薑湯,你記得喝一碗。”
可能是到了穀雨節氣,滿月宴之後,就接連下了半個多月淅淅瀝瀝的春雨,似乎有倒春寒的趨勢。
“好。”孟西洲把弄來的東西收拾整理好,才去喝了薑湯、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衣服回屋,親了親搖籃裡兩個睡得正香甜的小寶貝,才擁著風知意問,“今天兩個小的乖嗎?”
“乖是乖,”風知意有些幸福而又煩惱地發愁,“就是老打架。”
孟西洲輕笑,這個他知道的。
兩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的原因,做什麼都神同步,一起睡著一起醒來,吃奶也爭個先後。往往他媳婦喂一個,另外一個在旁邊看到就握緊小拳頭,用力“啊——”地跟吊嗓子似的叫,叫到你喂他為止。
醒著也不能把兩人放在一塊,不然就你踹我一腳、我揮你一拳。然後一個哭了,另外一個必然也跟著哭。那可不止1+1=2的效果,簡直魔音穿耳的交響曲,而且還跟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哭得用力響亮。
添了兩個孩子,家裡簡直添了一個小魔王隊,整天被吵得雞飛狗跳。
特彆是,還有個大魔王在一旁搗亂,孟西洲想到不由問,“那大的呢?”
說起這個風知意就來氣,“擱他自己屋裡呢,在跟我鬨彆扭。”
“怎麼了?”孟西洲輕笑,“他又皮了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家裡多了兩個小的、分去了爹娘的注意力,還是男孩子大了就是會皮了,最近那小子確實有點越來越鬨脾氣了。
“他鬨著要出去玩,我想著這雨十天半月也不見停,把他拘在家裡怕是悶壞他了,就給他穿上雨鞋雨衣,讓他就在院子裡玩,彆跑太遠了。”說到這裡,風知意頓了頓,“可你知道他回來時成咋樣了不?”
“嗯?”孟西洲笑盈盈的,好整以暇地聽著他媳婦難得被孩子給氣著。
說起這個,風知意就來氣,“好家夥!雨衣雨鞋都沒脫掉,可他就是卷了一身泥漿回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
小孩子皮,她能理解,可是,“他玩得渾身濕透、手腳冰涼,我趕緊給他洗澡換衣服,讓喝薑湯。可他就是不喝,我怎麼哄都沒用,氣得我打了他兩下,他就跟我鬨彆扭了。”
孟西洲聽得輕笑,親了她一口,“彆氣,我去幫你教訓他。”
說著,起身時不放心地問了句,“他薑湯喝了嗎?”
“沒喝。”所以風知意不放心,給他用異能驅寒了。但這養成受了寒不喝薑湯的習慣可不好,所以風知意還是道,“你再去倒一碗,看看能不能哄他喝下。”
“好。”孟西洲去廚房裡盛了碗薑湯來,去輕叩小孟灼的房門,“飯飯,爸爸回來了。”
“哼!”裡麵的小家夥傳來重重一聲哼,生怕他聽不到似的。
孟西洲無聲低笑,“爸爸給你買了跳跳蛙來,你要不要玩?”
裡麵的小家夥受不住誘惑遲疑了,“……你跟娘是一夥的,要我喝辣辣的藥,我都聽到了。”
孟西洲無聲失笑,卻嚴肅聲音道,“那不是藥,是薑湯,淋了雨都要喝薑湯的,爸爸剛剛也喝了。要不要爸爸再喝給你看?”
這時,門才被打開一點點,孟西洲看著門縫裡委屈的小臉,蹲下抬碗讓他聞聞,“你娘是不是要你喝這個湯湯?”
小孟灼聞了一下,點頭,“辣辣的,不好喝。”
孟西洲抬手喝了兩口示範,“你看,淋了雨都要喝這個湯湯,你也趕緊喝點,不然晚上你頭就會痛痛了。”
小孟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搖頭,“我頭不痛痛。”
“到晚上就會痛痛的呀!而且,還會像隔壁苗苗姐姐一樣,臉上長紅紅的一大塊,”孟西洲嚇唬他,“還要抹綠綠的草藥,可醜可醜了。”
前兩日隔壁那小女孩臉上長了一大片濕疹,帶著孩子來跟他媳婦求教這個這麼治。他媳婦說了幾種山上有的草藥,讓對方搗爛了給敷小孩臉上。
那紅紅綠綠的樣子,可把這小家夥給醜得驚到了。
果然,小孟灼猛地兩手捂住自己的小臉,有點害怕的樣子。可看著薑湯,還是有點遲疑。
孟西洲就再接再厲,“如果你不喝的話,那以後爸爸再也不帶你去山上玩了,也不帶你去河裡溝裡摸魚挖泥鰍了。”
小孟灼一聽這個急了,“可我是大孩子了!”
說著,指指他身後的小房間,“我都有自己睡覺覺。”
“可你現在沒有以前聽話了,大孩子淋了雨都會喝湯湯,不信你去問隔壁虎子哥哥和苗苗姐姐。”孟西洲說完還補刀說,“哦,你明天臉上長醜醜、抹臭臭,虎子哥哥和苗苗姐姐都不會跟你玩了,其他小朋友也不會跟你玩了,爸爸也不跟你玩了。”
小孟灼:“……那我喝吧。”
孟西洲不管他委委屈屈的語氣,趕緊抬起湯碗給他全喂了下去,辣得他直吐舌頭,還不忘朝孟西洲伸手,“我要跳跳蛙。”
孟西洲看了眼他房裡的軟墊上,亂七八糟地散滿了積木、拚圖等玩具,“把你房裡的玩具都收拾起來。”
小孟灼委屈了,要個跳跳蛙怎麼那麼難?頓時就撒脾氣,“……爸爸壞!”
孟西洲臉色微沉,“爸爸怎麼教你的?看你房間裡亂成什麼樣?還能下腳嗎?跳跳蛙怎麼玩?往哪跳?”
孟西洲嚴肅起來,小孟灼還是有點怕的,縮縮脖子,委委屈屈地去把玩具都歸納整理進牆角的盒子裡。
孟西洲這才把新買來的玩具跳跳蛙遞給他。
可小孟灼拿了玩具關了門在自己房裡玩,還是繼續跟他們生氣,晚飯都不肯出來吃。
風知意無奈了,做了碗好吃的去跟他道歉,耐心溫柔地哄了好半天,才把他哄好、哄得乖乖吃飯。
她也這才從跟兒子的交流中意識到,自從倆小兒子出生,她疲於照顧兩小的,對大的確實有所疏忽。小孩子雖然懵懵懂懂地不會懂、也不會說,但是心能感覺到自己被忽視了。
而且,又在外麵聽多了大人的調侃,說娘隻疼弟弟不疼他、以後會要弟弟不要他,然後他回來看見娘給弟弟喂香香的奶奶,卻給他喝苦苦辣辣的湯湯,他不想喝還挨打,他就感到委屈了,發脾氣了。
風知意抱著哄好的孩子耐心地跟他解釋說,娘每個都疼、每個都要,不會不要誰。隻是弟弟還小,隻能喝奶奶,他小時候也是喝奶奶長大的。而且弟弟淋了雨的話,也會喝辣辣的湯湯,不喝的話也會屁屁挨打。
很容易被哄好的小孟灼在風知意懷裡撒嬌,“那我晚上要跟娘睡,弟弟都跟娘睡了好多好多了,我好久好久都沒有。”
風知意沉吟了一下,“好。不過晚上兩個弟弟會很吵,你怕不怕吵?”
反正他們那床夠大,睡一家五口不成問題。不然不答應的話,這小子心裡肯定有坎過不去。
小孟灼小胸脯一挺,無知無畏地道,“我不怕!”
可等晚上一連被兩弟弟魔音穿耳的交響曲吵醒兩次,小孟灼困頓地揉著眼睛,抱起他的小枕頭,拉著風知意要走,“娘,你跟我去睡,讓弟弟吵爸爸就好了。”
正在給孩子換尿布的孟西洲頓時氣笑了,“你個小沒良心的。”
風知意失笑地把他送回小房間,“弟弟要喝奶奶,喝不到就會一直哭一直哭,然後就會吵到你這邊來,這樣我們誰都沒法睡了。”
“啊?”小孟灼困得不行地由他娘抱進被窩裡躺下,“那娘困困不?”
孩子這麼困了,還擔心她困不困,風知意莞爾地給他掖好被子,“娘不困,弟弟喝好奶奶就不吵了,娘也就可以睡覺覺了。”
小孟灼已經閉上了眼睛,陷在被窩裡點頭,“那娘快去喂弟弟奶奶吧,然後睡覺覺。”
“好。”風知意溫柔地親親他額頭,輕輕拍著他,“娘等你睡著了再去,你快睡吧。睡不飽飽,會長不高高的。”
“好。”小孟灼乖乖點頭,本就是半夜被吵醒的他,沒一會就睡著了。
風知意這才熄了小燈,關了門出了去。
回到大房間,孟西洲已經安頓好了兩個吃飽喝足的小家夥,“哄好了?”
“嗯。”風知意躺進他重新給整理好的被窩裡,真心感覺要不是有孟西洲幫忙,她一個人絕對帶不好三個小孩。
孟西洲也躺進來,拉滅燈,輕輕摟住她,“我懷疑飯飯這小子早慧,不然這麼小就知道計較這個問題?”
風知意想了想,“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吧。他這個時候正是懵懵懂懂確定思維的時候,咱們要好好引導,不能讓他長歪了。”
孟西洲卻覺得他媳婦兒太費心了,“鄉下小孩子摔摔打打的,就自己長大了。皮實得很,你太矜貴他們了。你看我,從小就自己一個人,不也摸爬滾打地長大了。”
可你長歪成黑心的芝麻湯圓了啊!風知意沒好把這話說出口,隻是說,“我隻引導他自己長正思維和觀念,又不是嬌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