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遊-行那天,卡蘭在學校的露天咖啡廳裡自習。
遊-行隊伍從主乾道緩緩走過, 大部分都是學生, 也有些不太年輕的麵孔, 看起來像教職工。他們統一戴著口罩,穿著黑衣服, 在臉上化黑色油彩,沉默有序地高舉橫幅和標牌。
憲兵們遠遠看著,跟他們保持安全的距離。
卡蘭讀著標語上的字——“今天的沉默會是我們明天的墓誌銘”。
在人潮之中,康斯坦斯非常高挑出眾,他沒有戴口罩遮掩麵孔。幾個記者正在對著他猛拍,他用力把標語抵在鏡頭麵前。
卡蘭輕輕摩挲著手指間的書頁,沒能將上麵的字讀進去。
看著彆人為自己的種族發聲,是件很微妙、很複雜的事情。
就好比奮力舉起標牌揮舞的康斯坦斯。
卡蘭確實覺得他有點像解救公主的白馬王子, 或者傳遞火炬的菲迪皮茨, 又或者盜火的普羅米修斯。他有種光明的力量, 眼神堅定正義, 渾身充滿救贖感。
她想幫助康斯坦斯。
但是讓她產生隱憂的是——她並不為他身上這種閃光的氣質吸引。
遊-行大概持續了兩小時, 結束後,卡蘭通過名片上的郵箱聯係上康斯坦斯。她向康斯坦斯表明, 她對“巴彆塔社團”很感興趣, 但她能力有限,隻能協助進行一些幕後工作。
康斯坦斯很快給了她回複。
“下周實驗課後,我們談談。”
卡蘭在課後跟康斯坦斯在廁所見麵.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每次都挑在這個地方。
“這裡沒監控。”康斯坦斯解答了她的疑惑,“大學校園對我們的管理遠比你想象中嚴格。”
卡蘭點點頭。
康斯坦斯想跟她講解什麼, 但卡蘭打斷了他。
“你姓雪諾?”她問道,“梅斯菲爾德·雪諾是你的……”
“表親。”康斯坦斯顯然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我們有同一個曾祖父,不過我的父輩都在北歐長大,‘雪諾’在那邊並不是很有影響力的姓氏。我是指,確實很少見,但僅此而已。”
“你是留學生?”
“對。”康斯坦斯誠摯地點頭,“我來這兒之後,有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我也見過一兩次白雪公,相信我,他跟我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這讓卡蘭鬆了口氣。
康斯坦斯給了她一個u盤:“我這裡有些資料,也許你應該看看。等你看完,我們再聯係。”
“沒問題。”卡蘭收下了u盤。
“謝謝你的幫助。”康斯坦斯認真看著她,“你很漂亮。”
他說完之後,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康斯坦斯顴骨上浮出一點點紅暈,他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放:“我是說……我相信你會表現出眾。”
“我下節課快要開始了……”卡蘭看了看表。
“快去吧!”
卡蘭匆匆跟他分離,她不確定剛才康斯坦斯是口誤了,還是因為彆的什麼脫口而出“你很漂亮”。
在她戴上假發前,她從未收到過類似的稱讚。
她感覺到內心深處的一點喜悅,但更多是幾乎要將她壓垮的厭倦煩悶。
周末,卡蘭看了最新一集《風光之下》。
這部紀錄片終於講到了戴維斯家族。
戴維斯家族古老而強盛,發跡於幾百年前的大航海時代。戴維斯的祖先是被招安的海盜,後來漸漸成為駕馭無敵艦隊的霸主——那時候不列顛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海上力量。戴維斯理所當然地從平民邁入貴族階級,並且步步高升。
今天,戴維斯伯爵仍在軍事上有很大影響力。
卡蘭看完才明白希歐維爾和戴維斯之間的聯姻意味著什麼——
這是金錢與槍炮的結合。
非常穩固。
“哢噠。”
卡蘭聽見開門聲,連忙蓋上筆記本,然後回到書桌邊假裝複習。
她聽見希歐維爾上樓的聲音。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心臟上,帶來尖銳的恐懼與疼痛。
門打開,希歐維爾一身黑衣,胸口垂著銀色十字架,銀發下的神色看起來和比平時更加冷淡肅穆。他做了禱告,剛剛從懺悔室出來。
“感冒好些嗎?”希歐維爾把外衣掛起來,隨口問道。
卡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能這樣自然地問好了。
“早就好了。”
“那今天要試試那個嗎?”希歐維爾解開領帶,“你上次承諾過又沒有兌現的……”
“你要教我嗎?”卡蘭打斷道。
希歐維爾有點詫異地看向她。
他覺得卡蘭會暴怒並拒絕,但她隻是在書桌邊正襟危坐,看起來甚至有點嚴肅。
“沒什麼好教的……你把牙齒收好就行了。”希歐維爾低聲道。
他走到椅子邊上,卡蘭費了些時間才從繁瑣的衣物間摸到他的皮膚。他的皮膚總是呈現出大理石一般的蒼白冰冷,血管清晰得讓人懷疑裡麵流的血是藍色的。
開始之前,卡蘭稍微仰頭看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