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能是從瑞貝卡這裡,得知了主刀醫生的事情,然後在赫洛夫登機前劫持了他,並且把他掉包了。”希歐維爾告訴卡蘭,“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卡蘭當然明白。
這話的意思是,瑞貝卡凶多吉少。
因為她不會隨便暴-露卡蘭的信息,除非受到了拷問。
“她活著。”卡蘭立即道,“她打過一個電話給我!”
希歐維爾覺得很荒謬:“但是當時你隻聽見一個呼吸聲,你有可能聽錯……”
卡蘭仍然很堅定:“是瑞貝卡的呼吸聲,絕對不會錯的。”
“你怎麼可能憑借呼吸聲認出一個人……”
卡蘭大聲道:“她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人,她是我親生母親!”
房間裡陷入寂靜。
希歐維爾似乎消化了一下她這個信息,然後他仔細分辨她的神情,確認她沒有胡說八道。
“你知道這件事多久了?”他慢慢交叉雙手,靠著椅背,姿態很有壓迫感。
“去旅遊之前知道的。”卡蘭抬手按住了心口,呼吸有些困難,“她一定是出事了,我早就知道,我昨天就應該堅持讓你去找的……你為什麼要敷衍我!?”
希歐維爾慢慢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拍著她的背安撫:“好了,沒事,有人在找了。”
卡蘭並沒有被安慰到。
她仍然很緊張。
希歐維爾能從她身上嗅出這種恐懼。
他斟酌道:“如果對方想殺她,肯定早就已經動手了。她昨天打過電話,說明那些人留她有用。也許是因為假扮赫洛夫醫生的這個人,並不懂醫術,為了避免露餡,他們必須留著瑞貝卡用作谘詢。”
比起他的體溫,這番分析倒是更能安慰到卡蘭。
希歐維爾說得很有道理。
昨天瑞貝卡打來電話也能證明這點,她是能跟外界保持一定聯絡的。隻要那邊不知道假的赫洛夫已經暴-露了,那麼瑞貝卡就是安全的……
卡蘭猛然從希歐維爾肩上抬起頭:“你沒有殺掉那個暗殺者吧?”
“沒有。”希歐維爾回答道,他摸了摸卡蘭的頭發,溫和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你隻要答應我好好休息就行了。”
“不,我要見到瑞貝卡,我隻有見到她才能安心休息。”
希歐維爾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卡蘭眼睛黑漆漆的,但是折出的光芒又澄亮,她垂著視線,這樣看著希歐維爾。希歐維爾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拒絕,就算他說了拒絕的話,等他想起這個眼神的時候,他也一定會照著做的。
“我會讓你了解進展。”希歐維爾退讓道,“但你要留在研究所好好休息。”
“你不能隱瞞。”
“不會。”
“要發誓。”
希歐維爾從胸前口袋裡取出十字架,親吻了一下,然後把它掛在卡蘭的脖子上。
“現在你得到我的誓言了。”
卡蘭握住十字架,受難者的輪廓紮著她的掌心。
醫護人員把她送回病房。
希歐維爾如同承諾的那樣,隨時向她告知進展。
假的赫洛夫醫生隸屬於某個激進組織。
他已經招供出同黨的位置。
正如希歐維爾猜測的那樣,他對醫學隻了解皮毛,做不到像瑞貝卡或者真正的赫洛夫那樣專業。所以他的同夥沒有殺死瑞貝卡,而是留著她,用以應對一些疑難問題,避免讓假赫洛夫露出破綻。
但希歐維爾第一次見麵就看出了他的問題。
這些掩飾根本毫無作用。
他們順利救出了瑞貝卡,她精神狀態不太好,身上倒是沒有受傷。
因為她在一個多月前受到很大的精神打擊,身體也跟著撐不住了,當極端分子們抓獲她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很脆弱。他們怕她不小心死了,所以也沒敢折磨,隻是拿她丈夫的生命作為威脅,逼問出了目前的治療情況,並且要求她配合偽裝。
瑞貝卡意識到,這些罪犯以為在研究所受治療的是納什莉夫人。所以她將計就計,也將病人說成是納什莉夫人。
她想借假信息讓偽裝赫洛夫的人露出破綻。
但假的赫洛夫也很謹慎,他堅持要見病人。
幸好希歐維爾出於某種脆弱的占有欲和扭曲的嫉妒心不讓他見卡蘭,否則他們早就知道瑞貝卡在說謊了。
瑞貝卡被救出後第一句話就是:“我的丈夫怎麼樣?”
然後她第二句話就問了卡蘭。
救援人員直接把她送回了研究所。
卡蘭在病房裡見到她。
她發現瑞貝卡沒有什麼外傷,甚至還能自如行走的時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聽見您打電話給我,聲音這樣脆弱,我還以為……”卡蘭忽然哽咽了。
她用枕頭捂著臉。
瑞貝卡走到她的床邊,溫柔地撩開她的額發:“沒事,我已經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卡蘭仍在啜泣不止,
瑞貝卡安撫了幾句,然後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她:“他們會讓我通過電話,教假的赫洛夫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那天我趁他們不注意,在掛斷後又撥打了你的電話。不過他們反應很快,我不敢說什麼,隻能立即掛斷,匆忙刪除通話記錄……”
她忽然微頓,眼神落在卡蘭臉上,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欣喜。
“你居然能分辨出一個兩秒不到的呼吸聲,我覺得我真是太幸運了。”
卡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之後她眼淚又流下來了。
“我記性比較好。”她悶悶地解釋,“對聲音也很敏感。”
然後在心裡說,因為你是我的母親。
瑞貝卡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還有!我掛斷電話之後,你沒有立即打回來!真的太走運了,如果你打回來,問剛才是不是我打的電話,那些歹徒一定會把我殺掉。”
“我隻是隱約意識到不能這樣做。”卡蘭從被子下看著她微笑。
瑞貝卡迷惑地搖頭:“太神奇了。”
“後來我發短信聯係過您。”
“是的,我知道,他們問過我該怎麼回。”
“我感覺那不是你在回短信。”
瑞貝卡驚歎道:“你真的有異常敏銳的直覺。”
“是的。”對某些關係緊密的人會這樣。
她們在床邊慢慢聊天,有哭聲,也有笑聲。到很晚很晚,走廊上的燈熄滅了,她們仍在溫聲細語,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最後,卡蘭漸漸睡去。
瑞貝卡為她熄滅了燈光,想回自己房間,忽然看見她脆弱蜷縮的樣子,又回到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卡蘭醒來,一眼就看見了瑞貝卡。
“抱歉,我是說著說著睡著了嗎……”她迷迷糊糊地記起昨晚的事情。
瑞貝卡溫和地說。“沒事,我們都不小心睡過去了。”
卡蘭發現自己還緊握著她的手。
“起來吃點東西吧。”瑞貝卡撐起酸痛的身體,朝卡蘭微笑,“好好休息幾天,等赫洛夫醫生完全恢複,我們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卡蘭的心情終於平複。
她聽瑞貝卡的話,好好調養了幾天,讓身體和精神狀況達到最佳。這幾天裡,養傷中的赫洛夫醫生也前來探望她,他是個慈眉善目的人,雖然之前假扮的人跟他長得很像,但眼神是完全不同的。
希歐維爾似乎忙於追查背後的組織,這幾天都沒有出現。
卡蘭儘量避免想他的事情。
在一周的休整後,手術終於重新開始籌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