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地上扔了一個鋒利的叉子。
老先生和卡蘭被她拍打著推出門外。
鐵門沉重地合上。
裡麵豐盛美味的午飯,香甜的果汁氣息,溫暖乾燥的風,都一齊消失在門後了。
老先生有些沉痛,他理理被抓亂的衣服,想跟卡蘭說聲“失禮了”,卻看見她背靠著鐵門,終於崩潰似的坐下,麵上淚痕衝刷。
“你……”
老先生迷茫地看著她。
剛才毫無波動的卡蘭,仿佛突然產生了完美的共情,將瑞貝卡的傷痛分毫不差地接收到了自己身上。她坐在門邊,完全失控崩潰,捂著臉掩去聲聲哀泣。
她的父母並非“領養”了她。
而是買通護士,從瑞貝卡這裡偷走了她。
她聽瑞貝卡說過這麼多次“早夭的女兒”的故事,卻從來沒有想過故事的主角就是她自己。
現在想來,她設計的爆炸案錯殺養父母更像是一出荒誕戲劇。愛,恨,死亡,離彆,所有豐富動人的情感都像毫無意義的水流般衝刷過她的身體,冰涼到麻木。
那個老護士說的沒錯。
也許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因緣果報。
“你……”老先生伸出手,想扶卡蘭起來,她卻把他甩開,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
她也不知道自己朝著什麼方向,往哪裡去了。
她沒有辦法簡單地回過頭,敲開那扇鐵門,跟慟哭的瑞貝卡相認。
這隻會讓瑞貝卡更加痛苦。
她會知道——她的女兒活著,是奴隸身份,被銀發大貴族當作禁-臠,在十九歲為他生下了他的第三個孩子,無數次在研究所病床瀕死,再過一個月還要在她手下做一個死亡率超高的架橋手術。
知道這一切,瑞貝卡就能舒坦了嗎?
不。
絕無可能。
卡蘭明白,假如她向瑞貝卡坦白,那她五月手術失敗後,瑞貝卡還要再度承受喪女之痛。
她要經曆失而複得、得而複失。
她要在一個月短暫而虛幻的幸福感消退後,麵對巨大到能夠吞噬信念的空虛。
而這一次,她不一定能挺過來。
卡蘭不準備讓瑞貝卡承受這一切。
她一路小跑,不知不覺回到了學校。
她在梧桐樹下的椅子上坐了很久。
鈴聲響了一遍一遍,直到下午的課程都結束,她也沒有生出任何回家的想法。
她看見自己腳邊的夕陽。
和一寸寸邁進她身體裡的陰影。
風吹過,黑暗在她的頭頂舞動。
所有一切都像眼前夜色般鋪天蓋地壓下來,她思考不清,無法分辨,更不知裡麵暗藏了命運的何種玄機。
她覺得自己在沉沒。
這時候,一輛車擋住夕陽。
車門打開,希歐維爾的璀璨銀發挑破夜幕。
他一身西裝筆挺,胸前勳章繁複華麗,橫在腿上的荊棘鳥權杖流轉著栩栩如生的光芒。他線條分明的側臉被暗光柔化,除了眉峰那一點化不開尖銳森冷,整體看上去比平時溫和。
“我來接你了。”他微微側頭,銀發在從肩頭流瀉下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