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大兒子,施夫人也有些頭疼。
“行了,回去吧,你真是不怕被山風吹頭疼了嗎?誒?你看,小海進屋了。”
葉逢海的窗簾上透出了兩個人的影子,施夫人躡手躡腳的靠過去,隻聽見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應該沒在吵也沒哭了。”她輕聲對施晟禦道。
“回去吧,回去吧,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施晟禦摟著施夫人的腰,“算了,想開點兒,好歹我們孫子也有了,孫女也有了。”
葉逢海去廚房跑了一大杯蜂蜜玫瑰花茶,端著杯子進了房間。
施雲飛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偶爾傳出抽泣聲。
葉逢海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單腿壓在床上去拽被子。
施雲飛不鬆手,死命的拽著被子。
“你這是做什麼?沒臉見我?還是覺得我不應該告訴你這麼驚悚的事?”葉逢海聲音冷冷的,“施雲飛,你如果有什麼地方對我不滿,你就直接說,哭什麼哭。”
施雲飛不說話。
“那你今天自己住吧,冷靜冷靜。”葉逢海打開衣櫃收拾東西,“我去其他房間住。”
“你彆走!”施雲飛撩開被子撲了上去,“海哥,嗚嗚……我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我,我沒臉見你。”
葉逢海翻了個白眼,崩住想要上翹的唇角,“你沒臉見我?你臉皮不是挺厚的嗎?”
“海哥,我心裡難受。”施雲飛大狗一樣站在他後麵,毛茸茸的大腦袋放在他肩膀上,“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彆不是個東西,我覺得自己就沒有對你做過什麼特彆好的事,還總覺得是你不領情。你當時就那樣回來,一定特彆特彆難過吧?我把你傷的這麼深,可是你還是原諒了我,這讓我覺得自己更不是個東西了。”
葉逢海心裡又酸又想笑,“你總算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了?”
施雲飛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了一堆什麼,最後重重的嗯了聲。
葉逢海掰開施雲飛的手,然後坐在床邊,“你喝點兒水吧,彆哭了。”
施雲飛擦了擦臉,把大杯子裡的水倒進小杯子裡,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他哭了老半天早就缺水了,可是眼淚仍舊止不住。
葉逢海看他喝完水,突然道:“當初我剛回來的時候,這邊還沒有修路。原本我們在山下鎮子裡有個房子,但是阿媽知道了我的事,一咬牙把房子賣了,工作也辭了,帶著我回到了山上。”
施雲飛又開始一抽一抽,然後拿了紙擤鼻涕。
“山上餓不死人,但是也沒有什麼錢,正好遇到了來山上采藥的陸叔。陸叔看見我這樣就留了下來,要不是他,可能我也因為生芸豆難產,就死了。”
“嗚哇,海哥,你彆這麼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嘩啦啦又決堤了。
葉逢海好笑的拿了紙給他擦眼淚,“我這不沒事兒嗎?反正孩子有爸媽養,後來阿河退伍回來,拿回來一筆錢,正好這山路也都修通了,阿河說咱家離村子遠,但是離馬路近,房子也多,乾脆開個客棧吧。要不是阿河,估計我就算老死在這裡,你也找不到我。”
施雲飛哭的開始打嗝。
葉逢海的聲音淡淡的,“其實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就算沒有你我也能過得很好。”
施雲飛抬起濕漉漉的眼,雙手忍不住抓住了葉逢海的手,關節都泛白了,“我……”
葉逢海笑道:“但是有了你,也許我會過得更好。”
施雲飛猛點頭,“海哥,我發誓,我再也不傷害你了,我會對你特彆特彆好。真的!”
葉逢海嗯了聲,“行了,我知道了。去洗澡吧,哭了一身汗出來,臭死了。”
“一,一起?”施雲飛羞澀的邀請。
葉逢海微笑,然後把他拽起來推出了房間。
熱水嘩啦啦劈頭蓋臉的衝刷在身上,施雲飛抬起手捂住因為痛哭而紅腫的臉,淚水又忍不住的冒了出來。
他當初為什麼會被人一激就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呢?如果不是他那樣狂傲任性,也就不會把人氣走。
還好,海哥原諒了他,願意告訴他真相,以後他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芸豆和豌豆也會喊他……
施雲飛猛地抬起頭,“媽媽”兩個字振聾發聵的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他下午的時候還在心裡笑話嶽淩霄這麼大一個人了被人喊媽媽還這麼自然的接受,難道以後自己也,也……當媽媽了?
其實,其實,當媽媽也挺好的。你看那小糖豆對嶽淩霄多親啊,摟著脖子一聲聲的喊媽媽,彆人抱都不鬆手的。
如果芸豆和豌豆喊自己媽媽,那該不該答應啊?
應該吧?他今天看那兩個孩子眼巴巴的瞅著糖豆,應該也很想要個媽媽。
現在仔細想想,那倆孩子長得跟自己還挺像的。為什麼自己以前眼瞎就是看不出來呢?其實那倆孩子也很聰明啊,又聰明又好看,簡直繼承了自己跟海哥的所有優點。
我跟海哥的孩子……
施雲飛突然再一次捂住臉,嘿嘿嘿的笑了。
次日一大早,孩子們就被栗陽送去上學了。
施雲飛有著初為人母的緊張感,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坐立不安。如果不是擔心鎮子裡剪發師傅們手藝不好會讓自己變醜,他簡直想要衝到山下從頭到腳都整理一番。
“怎麼還不放學?”
施雲飛抻著脖子往山路上看,沒一會兒又開始來回溜達。看見端著豆子過來的施夫人連忙喊住,“媽,我穿這一身合適嗎?”
施夫人笑道:“好看。”
“真的?”施雲飛緊張得不行。
“真的!”施夫人說完,轉過臉去小小的翻了個白眼。如果敢說個不好看,怕這家夥又要重回房間換衣服,一天換了十來套了,幸虧也沒帶多少衣服過來。
嶽淩霄正在翻檢一筐小枇杷,這枇杷是山裡早熟的枇杷,個頭小但是味道甜,隻不過因為是野生的緣故,所以被蟲子和鳥咬壞了不少。這是他一大早起來跟葉逢河進山裡摘回來的,還摘了不少枇杷葉,說要熬枇杷膏。
他被施雲飛轉的眼暈,實在受不了便捏起一個壞掉的枇杷扔了過去,“你夠了!當初我都沒有你這麼緊張。”
“廢話!”施雲飛踢飛了那個壞枇杷,“你隻有一個孩子,可是我有兩個呢!緊張是雙倍的懂嗎?”
嗬嗬!
嶽淩霄不想搭理他了。
程斌蹲在院子外麵正在給雞拔毛,聽他們的對話簡直想笑。尤其是那個施雲飛,自己都像個熊孩子呢,竟然還能當爸爸。估計也就葉逢海能受得了他,如果是自己……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算了算了,一個直男就不要對基佬的想法進行深度揣測了。
不過他真的是想不懂,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好朋友好戰友,怎麼就被嶽淩霄那個鬼佬給迷惑了心神呢?他跟葉逢河認識這麼多年,也沒看葉逢河習慣過哪個男的啊?就算看出來了,那他老哥難道不夠優秀嗎?
竟然便宜給了外人!
替老哥感到委屈!
“盯著我看什麼呢?”葉逢河敏銳的抬起頭,“看我能掉雞毛?”葉爸爸要教給那幾位阿姨做豆餡,豆子都蒸好了,結果豆餡還讓葉逢河過濾去皮。他還想去山下看毛驢呢,聽說皮小懶配上了,肚子裡都踹了小驢子了呢。
算了,明天去也是一樣。
“我在想……”程斌壓低聲音,“你當初怎麼就沒看上我哥哥呢?否則咱兩家關係多近啊,親上加親。”
“滾蛋!”葉逢河啐道:“要不是你帶我去喝酒……算了,跟你說這個也沒用。嶽淩霄挺好的。”
“好什麼啊,中國優良基因都便宜給老外了。”程斌嘟囔,明顯GET不到嶽淩霄那隻卷毛哈士奇哪裡好了。
“回來了回來了!”門口的施雲飛一蹦三高,“我看見他們的車了,海哥,海哥!!你快過來,一會兒我該說什麼啊?第一句話要怎麼說?海哥你快過來呀!”
葉逢海捂著額頭,已然完全不想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