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班一結束, 栗陽收拾了行李就要離開了。他的小學徒在電話裡跟他哭訴好幾天了, 好不容易鼓著勇氣自己開了一窯, 三百個杯子水壺炸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基本都是花盆料,能喝水的隻有寥寥十數個。
這是小徒弟自己親自開的第一窯, 就落得了一個如此慘淡的下場,每天看著那一堆碎片難受的要死。
“要麼太薄,要麼太厚,手感還是不行,我得回去看著。”栗陽捏了捏糖豆的小臉蛋,“不跟二伯走了?晚上沒人講故事給你聽。”
糖豆咯咯直笑,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晚上得有人給講故事才能睡得著的小朋友了, 雖然舍不得二伯, 但是有爸爸跟媽媽在呢,誰還顧得上二伯啊。
栗陽歎了口氣,啥也沒說就上了車去趕飛機了。
第二天, 彩虹就給葉逢河說開了八卦。
“小葉子, 陽陽是不是跟這個駱先生認識啊?昨天一見感覺就帶著□□味, 今天竟然還吵了一架。”
葉逢河眨眨眼,直接去問嶽淩霄,“那個駱鵬程跟栗陽認識?”
嶽淩霄道:“應該不認識吧?我不覺得他們倆有共同圈子啊,怎麼了?”
葉逢河想了想道:“算了, 我直接去問栗陽吧。”
栗陽電話接的倒是快, “你這胎太薄了, 喂?小葉子?——因為太薄了所以才會軟,厚了就容易炸。小葉子,什麼事兒啊?”
葉逢河道:“這麼忙得嗎?”
“教徒弟呢,你就這麼想我?剛回來不到兩天呢。”栗陽踢了踢腳底下的碎片,哈哈的笑。
葉逢河道:“我聽說你跟新去的經理人吵架了?因為什麼?他做的不好?”
栗陽撇撇嘴,“彩虹跟你說的吧?她剛才說給我告狀了,說我不講理來著。”
葉逢河道:“倒是因為什麼?”
“他搶了我的畫!”栗陽有些生氣,“我就差了半步,這老外太不懂事兒了,他搶我的畫還想買我的茶碗?我得狠撈他一筆。”
原來是年後帝都舉辦了一個青年畫家展,客棧常駐畫家如今十分受歡迎,一個人占了三分之一的展位。當他知道栗陽在帝都的時候立馬熱情的邀請栗陽去看展子。
搞藝術的大約都有些共同性,就是喜歡看展子,各種各樣的藝術展,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的藝術獲得更多的靈感似的。
栗陽看上了一幅畫,一副叫《陽光路》的畫。其實向日葵是畫家最喜歡畫的一種植物,這次的畫展裡麵不少風景畫人物畫裡麵都有向日葵。但是這幅《陽光路》無論角度還是表達方式,都是栗陽最喜歡的——站在那條種滿向日葵的小路上,正好可以看見葉家客棧,以及院子邊上種的那一叢叢鮮豔漂亮的三角梅。
整幅畫裡沒有一個人,但是卻從院子裡飛出來一隻風箏。
栗陽立刻想起自己去年做的那隻燕子風箏了,一個風箏,讓幾個孩子們開心壞了,舉著線軸上上下下的跑了好幾天,最後風箏被樹枝刮壞了,孩子們還哭了一頓鼻子。
他記下這幅畫的名字編號,立馬就去找畫家,然後正好看見畫家對著一個老外說沒問題,可以。
栗陽笑著走過去,道:“嘉嘉,我想要一幅畫,你那副《陽光路》能不能賣給我?”
畫家原名張華嘉,直接愣了,“你也要《陽光路》?”
栗陽問道:“什麼叫也?”然後才知道剛才畫家說沒問題,就是答應了展後把那幅畫賣給那個外國人。
“以後我再給你畫一副更好的,”畫家低聲道:“這家夥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張了嘴我總不能再要回來吧?”
栗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些生氣,“你畫的下一副就算再好,也不是這一副了。如果你看上了我的一套杯子,被我賣了,說下次燒了更好的給你,你願意嗎?”
畫家:……
必須不願意啊!
柴窯燒出來的杯子沒有一個是相同的,自己看中的那一套必須是最心儀的一套啊,就算下一套再好也不會成為這一套。
“拉黑吧,我們不是朋友了。”栗陽掏出手機來就要操作。
“彆彆彆啊!”畫家抱著栗陽的胳膊把人拽到一邊,“哥哥,真不是我不給你,你自己晚了一步啊,這都是緣分。”
“你的意思是我跟那幅畫沒緣分?”栗陽眉毛都豎起來了。
畫家傻乎乎的點頭,“對的呀,被我賣掉了啊。”
“我決定不給你留房間了,你睡狗窩吧你!”栗陽氣的扭頭就走。
“哥哥誒!”畫家又哄又勸,承諾下次畫了畫先讓栗陽選,然後自己再展出,才把栗陽哄好。
“就因為這個?”葉逢河也算是服了,“這有什麼好吵的啊?”
栗陽怒道:“你知道他見了我說什麼嗎?說不就是一幅畫嗎?至於追他到山裡!狗屎!誰特麼追他了?臉太大了吧?”
葉逢河:……
“那今天吵架是因為什麼?”葉逢河又問。
栗陽冷笑道:“那家夥說我的柴窯不如瓷器精致,你說我把他塞爐子裡需要幾步?”
“哥哥,彆衝動!”葉逢河哭笑不得,“那可是你弟媳婦介紹過去的經理人啊,你管他呢,他好好地給我管客棧就行了。”
栗陽撇撇嘴道:“過幾天我就把瓷窯弄出來,就弄個電窯,小的就行,燒著玩。”
“隨便你……”葉逢河心說你燒個瓷沒關係,可千萬彆把我的經理人燒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陽陽這脾氣,”掛了電話,葉逢河跟他哥哥吐槽,“估計是被憋壞了,現在開始解放天性了。”
葉逢海正在切芒果,邊切邊吃,道:“總比悶著好,剛來的時候真的是嚇死人,生怕他一個想不開紮山裡不出來了。”
葉逢河捏了一塊芒果塞嘴裡吃了。他們哥倆都不喜歡把芒果切成小塊,而是削了皮之後切大快吃。這邊的芒果大多都是那種軟甜的芒果,這讓他們有些想念家裡的酸芒果,切好了沾辣椒麵吃,過癮的很。
哥倆正吃芒果呢,突然葉逢河的手機鈴又響了。他看了眼上麵的名字,皺眉,“葉黃鶯。”
葉逢海也皺眉,他們倆都相當討厭這個堂姐,以及在家裡的那個堂哥。
“喂?”葉逢河接了電話。
葉黃鶯的笑聲十分古怪,“阿河,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小侄子?”
“什麼侄子?你生了?”葉逢河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生的?”
葉黃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有些聲嘶力竭,“他不願意離婚,他竟然不離婚!!”
葉逢河煩的不行,“不離婚不也是你自己找的?”
“是,是我找的,是我的錯,哈哈哈哈。”葉黃鶯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呢,”葉逢河拿著電話,道:“被她笑的心裡直撲騰,葉黃鶯是不是瘋了?”
葉逢海拿過弟弟的手機,給葉黃鶯回撥,沒人接。
“走吧,去看看。”他站起身來道:“畢竟是堂姐。”
倆人忍著心煩,跟管家說了聲,也沒要施家開車,而是自己打車去了葉黃鶯的住處。
敲門敲了半天沒人開,再給葉黃鶯打電話仍舊沒人接。
這時候鄰居開了門,一個中年婦女探出頭來問道:“你們找那個姓葉的?”
葉逢河點點頭,葉逢海笑道:“阿姨,我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我聽著不太對勁兒,過來找,好像她不在這裡住啊?”
“你們的朋友?”那個阿姨一臉八卦,“她是個小三兒哦,人家原配過來鬨了好幾次了。好像要生了去住院了吧?得有一個星期沒回來了。”
葉逢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二話沒說就往電梯走,葉逢海對那個阿姨驚道:“是這樣嗎?可是我聽說那個男的說要娶她啊。”
阿姨嘖了聲道:“男人的嘴哦,聽聽就好了。那姑娘一個人大著肚子一直在這裡住,過年都沒回家。嘖嘖,可憐。”
葉逢海道了謝,轉身的時候也沉下臉。
葉黃鶯顯然已經把孩子生完了,但是今天這一通電話打過來是什麼意思?
出了電梯,葉逢河給嶽淩霄打電話,問他能不能找到葉黃鶯在哪個醫院生的。這話說出去都丟臉,但是畢竟是親戚,真不能放手不管。
嶽淩霄道:“她那個小區附近有兩個醫院,隻有一個接婦產,我發給你們地址。”
葉逢河哥倆又趕緊攔出租車,攔了半天沒有空車,於是拿出手機來定。車還沒到醫院,嶽淩霄的電話又過來了。
“葉黃鶯不在醫院,在那個人的公司,兩個人打起來了……那個,葉黃鶯可能不太好了。”
嶽淩霄讓他們在原地等著,然後讓司機開車帶自己過來,從這個醫院,轉到了跨越大半個城市的另一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