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陽躺了一會兒也沒睡著,乾脆起來用電熱水壺燒了一壺水,煮了一壺薄荷糖水,給院子裡的工人們拎了過去。
早晨冷,喝了一大杯熱糖水,心裡都暖嗬嗬的。而且薄荷還能衝走困頓的感覺,呼吸中都是青山綠水的氣味。
“我來吧,”駱鵬程道。
栗陽把壺塞給他,轉身去了廚房。他有些餓了,昨天王大廚蒸了不少糯米飯做甜米酒,還剩下不少,都凍在冰箱裡。
他裝了一盆糯米飯蒸上,有撈了一些醃菜和肉末辣椒炒了,用熱糯米飯包了吃,香的很。
一盆糯米飯不多,一人也就兩個飯團。駱鵬程笨拙的給自己包飯,邊包邊漏。他起得早,現在早餓的不行了,可是又不會做飯,隻能扛著。如今有這麼香的飯團,讓他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栗陽看著駱鵬程,這個歪果仁總想用優雅的樣子包一個飯團,結果不得要領。彆人都吃了一個了,他還在發愁怎麼才能讓炒醃菜乖乖的被塞進飯團裡。
也許這家夥就算餓死,也是想要優雅的被餓死吧?
栗陽笑了笑,把自己包好的飯團遞過去。
駱鵬程一愣,立馬丟下手裡的東西,把栗陽的飯團接了過來,“非常感謝。”
栗陽鼻子裡噴出哧的氣音,很快捏了個飯團吃了,摘了手套去廚房泡米。王大廚一會兒就該上來做早餐了,昨天說了今天早晨喝粥來著。
天邊泛出微光,黑色的夜幕逐漸退到山後。工人們去摘豆角和枸杞頭了,山裡的水果也成熟了不少,摘完菜還得去摘水果。
栗陽洗漱完,打電話叫小徒弟上山,他們今天要燒窯了。
燒窯是一件很熬人的事,哪怕現在是夏天,可是晚上仍舊會很冷。兩個人守著柴窯,晚上基本靠咖啡和手機提神,向來是一個睡著一個醒著。就算是醒著也要十分警醒,除了注意窯溫,還要注意那些喜歡在夜晚出沒的小野獸。
不過小徒弟看上去狀態不太好,還不到中午,臉色就有些不太正常的紅。栗陽一模,才發現這個個頭比自己還高的傻孩子發燒了。
“我好久沒發燒了,怪不得頭疼。”小徒弟吃了藥,倆眼直發愣。
窯已經燒上了,栗陽有些頭疼,“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彆一會兒嚴重了。”
小徒弟抽了抽鼻子,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熬夜,隻能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正好看見駱鵬程拎著一大籃子鴨蛋從山下往上走。
“駱經理。”小徒弟打招呼。
駱鵬程一愣,“你不是跟栗陽去看窯了嗎?”
“我發燒了,師傅讓我回來休息。”小徒弟又抽了抽鼻子,然後打了個大噴嚏。
“晚上怎麼辦?”駱鵬程問。
小徒弟呆愣道:“以前是葉大哥葉二哥偶爾幫忙守,他們沒空的話,我師父自己一個人也能盯一宿。”
駱鵬程道:“你去休息吧,我讓王大廚給你單獨做病號飯。”
小徒弟點點頭,腳步虛浮的走了。
駱鵬程拎著籃子進了院子,這些鴨蛋質量都特彆好,因為鴨子都是吃小魚水草泥鰍和糧食長大,所以下的蛋又大又圓,醃出來的鴨蛋蛋黃又紅又沙,裡麵都是油。
王大廚接過鴨蛋,把鴨蛋洗乾淨沾了烈酒裹了鹽放進罐子裡。這些鴨蛋如今也成了淘寶店鋪很受歡迎的一種,基本上上架就會被搶光。
“已經醃好的鴨蛋有一百二十八個,都包好了上架嗎?”王大廚一邊洗鴨蛋一邊問。
駱鵬程道:“包一百個吧,剩下二十八個這兩天早晨吃。”
王大廚應了聲。
駱鵬程回到客廳打開電腦,上了兩個一份的鹹鴨蛋五十份。一刷新,就還剩下十二份,再一刷新,沒了。
他笑了笑,突然覺得這些瑣碎的事情讓他十分開心。如今家族公司已經被他甩給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操心了,他就拿分紅,懶得去跟那群人爭執。來到這裡,才讓他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應該把爸媽也接過來住,這裡真的是太適合居住了。
晚上,栗陽裹著厚厚的大衣,抱著手機在看。咖啡剛衝上,太燙還沒法喝呢。
腳邊的麵條突然站起身來,它抽了抽鼻子,又趴下了。
栗陽聽見了腳步聲,“誰?”
駱鵬程道:“我。”
他推門走了進來,手裡還抱著個厚厚的毯子。
“你來做什麼?”栗陽皺眉。
駱鵬程摸了摸麵條的腦袋,問道:“晚上看窯需要注意什麼嗎?”
“注意溫度,”栗陽說了兩句,繼續抱著手機看。
駱鵬程細細的記了,坐在旁邊的行軍床上道:“那我先睡了,你守前半夜,我守後半夜。”
栗陽嗯了聲。前半夜是很好守的,後半夜比較難熬。
栗陽聽著耳邊傳來的呼吸聲,突然問道:“你是想要追我,還是單純的隻是想交個朋友?”
半晌沒人回話,栗陽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這話問的,好像自己是個萬人迷。
“如果我想追你呢?”過了將近十分鐘,駱鵬程才回答。
栗陽一愣,他回頭看向駱鵬程。駱鵬程躺在床上,蔚藍色的雙眼在橘紅色爐火的映襯下變成了很深邃的藍。
“如果是什麼意思?”
駱鵬程想了想,道:“談戀愛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而且有著不可控的結局。但是我也知道感情這種事不能從商業的角度去看待,喜歡男人或者喜歡女人,我都沒有嘗試過。但是你很有趣。”
“哦,我知道了。”栗陽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手機上。
駱鵬程道:“我想試試,但是你看上去在感情方麵似乎有些堅不可摧。”
栗陽頭也不抬道:“什麼堅不可摧?如果當初你把那幅畫讓給我,也許我會對你好一些。”
駱鵬程道:“不是這個問題,是你把自己包裹的很嚴。你渴望新的戀情,但是卻又懼怕新的變化。”
栗陽道:“好了,你閉嘴吧。”
駱鵬程閉了一會兒嘴,又說道:“所以我才說如果這兩個字,因為你在試探我的態度,這樣不好。喜歡就是喜歡,喜歡的東西就不要讓給彆人。”
栗陽站起身來,道:“你想讓我把你扔出去嗎?”
駱鵬程也坐起來,他突然笑了,“不,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跟你分享這張小床。”
栗陽翻了個白眼,又坐了回去。
“你在抗拒什麼?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給你帶來傷害,但是如果懼怕傷害,就永遠找不到愛你的那個人,不是嗎?”駱鵬程覺得自己今天有一種彆樣的亢奮,他特彆想說話。
“中國有句俗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是蛇或許是不經心的,井繩也是無辜的。但是你卻要用這兩種東西來給自己做恐懼的暗示,你真的不想去戰勝蛇,和井繩嗎?”
栗陽有些頭疼,“我想挖個坑把你埋了。”
“不,你不想。”駱鵬程的雙眼有些發亮,“我可以吻你嗎?舌吻。”
栗陽差異的看他,“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讓你吻我?”
“因為我覺得你現在特彆渴望一個吻,一個溫暖的懷抱。你坐在那裡,像一座冰冷的雕像,把自己偽裝成一座孤島,想讓自己獨立,看上去強大。但是你真的不渴望一個親吻和更美好的肌膚相接嗎?”
駱鵬程的話帶著一股子熱度,火辣辣的燎上栗陽的神經。
“你應該去開講座,熬雞湯。”栗陽道:“我不喜歡外國人。”
駱鵬程笑了,他道:“我不是嶽淩霄,我的中國話比他厲害多了,你在嘲諷我我能聽得出來。還有,愛情是不分人種的,隻要是人,就能碰撞出愛情來。”
栗陽歎了口氣,他道:“你剛才說談戀愛很麻煩,對不對?”
駱鵬程點頭道:“談戀愛很麻煩,但是愛情不麻煩。”
栗陽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道:“你愛我?還是說你們外國人習慣把愛這個字掛在嘴邊,跟中國人的早上好吃了嗎一樣隨便的招呼?”
駱鵬程又仔細的想了想,他的表情變得慎重,“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但是我不確定。可是我確定你對我確實有好感——不要著急反駁,栗陽。我想了很久了,今天終於有了這個機會——你要不要跟我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