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這是怎麼了?”烏雲她們連忙上前扶住烏日娜,目光擔憂地看著她。
“我……”烏日娜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麼的,又被她咽了回去,改口道,“沒事,我隻是突然被宣貴人的死給嚇到了。”
自從太皇太後說她再也沒有宣貴人這個姑奶奶之後,烏日娜也沒有再喊過她一聲姑奶奶,都是以宣貴人來稱呼她。
原本烏日娜以為自己要這樣稱呼她一輩子,誰知道她卻突然病歿了?
不,她不是病歿了。
換上了素色衣裳來到宣貴人住處的烏日娜看著躺在榻上,麵無血色的宣貴人時,心裡忍不住地在想,她是被太皇太後害死的吧?
她早該想到的,烏日娜暗想道,宣貴人不管不顧地說出那些話之後,太皇太後又怎麼可能容忍她繼續活下去?
隻是太皇太後平日裡對烏日娜很是慈愛,以至於她都忘了她老人家當初是如何從宮廷鬥爭的血雨腥風中走出來的。
她是老了,但是手段沒丟。
“我的好姑奶奶,你說你,好端端的你作什麼死啊?”烏日娜不喜歡宣貴人這位姑奶奶,不僅因為她對她的態度,也因為她做過的那些事。
但是看著她大好年華就這樣沒了,烏日娜的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更莫名地覺得膽寒。
而慈寧宮那邊,太皇太後也很快的從前來報喪的奴才口中知道了宣貴人的死訊,她並不意外,畢竟當她決定對宣貴人下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了。
太皇太後停頓了一下,繼續吹了吹茶杯裡的茶,仰頭喝了一口之後她才道:“哀家知道了,下去吧。”
“嗻。”小太監應了一聲後便退下。
等他走後,太皇太後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幽幽地道:“哀家對不住大哥。”
“主子,您不要這樣說。”蘇麻喇姑皺眉道,“您也是逼不得已的。”
要不是宣貴人野心太盛,又自尋死路的話,太皇太後又怎麼可能會對她下手?
換做是太皇太後年輕時那會兒,從宣貴人的口中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後,她早就下手了結了她的小命了,又怎麼可能真的隻是讓宣貴人禁足而已?
可惜宣貴人不知道太皇太後的脾性,以為她隻要姓博爾濟吉特她便可以任性妄為,無法無天,結果最終就把自己給作死了。
蘇麻喇姑不心疼宣貴人,自然也不覺得太皇太後需要愧疚什麼。
就是……
“奴才比較擔心博爾濟吉特貴人會不會被嚇到了?”和宣貴人相比的話,蘇喇嘛姑顯然覺得烏日娜更討人喜歡得多了。
主要是討她主子的喜歡。
“那丫頭……”太皇太後突然笑了一下,“她的性子和當年的三哥不說有十成相似,也有七八成了,嚇是肯定會嚇到的,不過等過兩天就沒事了。”
“三哥當年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嚇得要死,回來哇哇的吐,還說自己要一輩子改吃素了,結果第二天就屬他吃肉吃得最歡。”
所以太皇太後並不擔心烏日娜會因為宣貴人的死而惶惶不可終日,也不怕烏日娜知道了宣貴人是為什麼死的而嚇破了膽。
因為有的人就是天生適應能力強,不管在什麼地方,遇到什麼事,他們總能很快的就調節好自己的心態和情緒,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索諾木是這樣的人,烏日娜是這樣的人,而她也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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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貴人的死雖然讓後宮的人都覺得驚訝,但是她到底已經是一個失了寵,半隻腳被打入冷宮的人了,所以驚訝過後,她們就接受了這件事。
壓根沒有想過宣貴人的死並不是一個意外,而是另有隱情。
又或者說即便有人想到了宣貴人的死是另有隱情的,卻也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畢竟要說姐妹的話,宣貴人在宮中真的沒有幾個交好的姐妹。
康熙自來就沒有寵愛過宣貴人,得知她對靜好曾經做過什麼之後,更添幾分厭惡,所以即便宣貴人病歿了,康熙也沒有給她追封,僅僅讓她以貴人的身份下葬罷了。
時下的人講究風光大葬,而宣貴人又是出身蒙古,按理來說至少她也得被追封為妃才對的,可惜康熙卻讓她以貴人的身份下葬,由此可見他對她的不喜,都不願意因為死者為大這四個字而選擇算了。
不過算不算的,宣貴人死了就是死了,宜嬪一點都不關心,在她的心裡麵,即便宣貴人的身後事再怎麼不風光,也比不上她兒子的一次生病重要。
因為近來天氣冷了,一個不小心,宜嬪生的胤祺就病倒了,要知道他打從娘胎下來,身體就一直倍兒棒,突然生病,這可把宜嬪給嚇到了。
誰都知道孩子是脆弱的,一個不留神他們就有可能被閻王爺給帶走了,尤其是在紫禁城裡,早夭的孩子簡直數都數不過來,所以也不怪宜嬪這樣害怕。
不僅慌慌忙忙的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甚至還派人去請康熙。
而康熙這會兒正在景秀宮,翊坤宮的奴才過來稟報的時候,他和靜好還沒有歇下,得知胤祺生病了,康熙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雖然說物以稀為貴,康熙現在不缺兒子了,但是也不至於不缺到了對於自己兒子生病了他也無動於衷的地步。
“朕知道了。”康熙揮揮手,讓翊坤宮的奴才下去之後他對靜好道,“胤祺生病了,朕要去一趟翊坤宮,你就不用跟著了,外麵天寒地冷的,你剛剛才坐完月子,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朕一個人去就行了。”
“要是太晚了,你就自己先睡,不用等朕了。”
“我知道。”靜好沒有阻止康熙去翊坤宮,她也沒有理由阻止他。
等康熙穿戴整齊之後,靜好目送他走出了景秀宮。
“主子……”荔枝上前一步對靜好道,“門口風大,您還是先進去吧?皇上他就是擔心胤祺阿哥生病,所以才會去翊坤宮的。”
其實說實在話,在沒有來景秀宮當差之前,荔枝覺得皇帝雨露均沾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自從來了景秀宮,習慣了靜好獨得康熙的寵愛之後,見他這麼晚了還要去其他嬪妃的宮殿,彆管靜好是怎麼想的,荔枝自己都覺得有點不習慣,甚至覺得有點彆扭。
“我知道,這又沒什麼。”靜好轉身回屋之後,邊走邊道,“就算不是因為擔心胤祺阿哥生病,皇上要去翊坤宮也正常。”
因為他是皇帝,所有人的皇帝。
“主子……”荔枝覺得靜好這話說得怪叫人覺得不是滋味兒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靜好笑著看了荔枝一眼,然後道,“你以為我說的是反話嗎?我說的是真的。”
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康熙是皇帝,她隻是……
有點不習慣而已。
而且人家胤祺這會兒正生著病呢,靜好覺得自己要是這樣都吃醋的話,那就有點太壞啦,她自己也是當額娘的人。
“走吧,我們去看看保康他睡了沒有。”靜好道。
而另一邊的康熙匆匆趕到翊坤宮的時候,太醫院的太醫正在給胤祺診斷病情,見他們要起身行禮,康熙揮手拒絕了:“不必多禮,繼續乾你們的事。”
太醫們應了一聲,便專心給胤祺把脈。
“皇上。”宜嬪剛剛還因為胤祺的病而慌了神,如今見到康熙來了,頓時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
“胤祺向來健壯,不會有事的。”康熙知道宜嬪向來疼愛自己的親生子,所以見她如今披頭散發的,倒也沒有怪罪她什麼,反倒是體諒她的一片愛子之心。
類似的話剛剛素琴她們也已經跟宜嬪說過了,但是並不能緩解她心中的擔憂,可是康熙這麼一說,她卻奉若神明。
在她看來,康熙是真命天子,有他一句話,胤祺肯定不會有事的。
而事實上胤祺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有些輕微發燒罷了,太醫對康熙和宜嬪道:“隻需給胤祺阿哥多喝點水即可,另外隻待在屋子裡的話,就適當地減少胤祺阿哥的衣裳和被子的厚度,畢竟屋內有地暖,不用太擔心胤祺阿哥會冷著。”
聽到太醫這麼說,宜嬪鬆了一口氣之餘,又忍不住問道:“那不用給胤祺開藥嗎?”
“這……若是宜嬪娘娘不放心的話,臣可以給胤祺阿哥開一張比較溫和的退燒藥方,把藥熬製好了之後給奶嬤嬤服下,畢竟胤祺阿哥年紀尚幼,直接喝藥的話容易對他的腸胃造成損傷。”太醫道。
“不用了。”一旁的康熙道,“既然能夠不開藥的話,那就暫時先不要用藥,照著你說的法子先讓胤祺多喝水,另外給胤祺換一床稍微薄一點的被子,今晚守夜的奴才機警著些,要是胤祺的情況沒有好轉的話,那就再喝藥也不晚。”
太醫院的太醫們是什麼性子的,康熙自然很清楚,既然他們都沒有提議開藥了,那麼就證明胤祺真的不到要喝藥的地步。
不然依著他們的原則,五分病情他們都要誇到八分去了。
宜嬪雖然擔心兒子,但是也知道康熙肯定不會害胤祺的,所以既然他這麼說了,宜嬪也沒有反駁。
等奶嬤嬤把胤祺給哄睡了之後,康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又摸了摸他身上蓋著的被子,最後給奶嬤嬤道:“好生伺候小阿哥,要是讓朕知道你們玩忽職守的話,你們自己掂量著。”
奶嬤嬤們被嚇得臉色發白:“奴才遵旨。”
……
從胤祺的屋裡出來之後,宜嬪轉頭看向康熙道:“今天晚上幸好有皇上您來了,要不然的話嬪妾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康熙看了宜嬪一眼,她的眼眶還有一些泛紅,顯然是在他來之前急得掉過眼淚了,看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康熙道:“今天晚上兵荒馬亂的,你也肯定累了,今天晚上好生歇息著吧,胤祺要是再有什麼事情了,及時派人通知朕。”
一聽到康熙這話,宜嬪就聽出了他這番話的另一個意思了:“皇上今天晚上不打算在嬪妾這兒留宿嗎?”
康熙正準備開口,宜嬪就接著道,“嬪妾知道皇上今天晚上是去了熙嬪的宮裡,隻是如今天色已晚,外麵又冷風刺骨的,即便皇上您今天晚上留在翊坤宮,難不成您還怕沒法跟熙嬪交代嗎?”
“朕宿在何處,又何須跟戴佳氏交代?”康熙皺眉道。
“既然如此,那麼皇上您今天晚上就留下來吧?您也許久沒有……”宜嬪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康熙的手,結果卻拉了個空。
宜嬪:“……???”
剛剛快如閃電把手縮開的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