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前車之鑒擺在眼前了。
但是柳嬤嬤也知道就衝著佟佳貴妃對靜好的嫉妒,也不是她用三言兩語就可以勸住的,不然的話佟佳貴妃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放下對靜好的針對了。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彆說是佟佳貴妃了,今天晚上這後宮裡又有幾個人能夠真的開心起來?
尤其是被佟佳貴妃拉出來溜了一圈什麼都沒有得到,反倒是成了靜好平步青雲的墊腳石的僖嬪就更加不用說了,知道回到了自己的長春宮,僖嬪都沒有想明白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莫名其妙的,靜好就成了珍妃了?
“這以後……我連給戴佳氏行平禮的機會都沒有,得給她行大禮了?”僖嬪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自己的宮女。
但是可以猜到僖嬪現在肯定是後悔了。
早知道還會有這樣一天的話,那麼她之前就不應該嫌棄靜好跟她行平禮,因為這樣代表她們還是平起平坐的關係。
結果現在好嘛,靜好壓根就不用再給她行任何禮了,隻需要站著或者坐著受她的禮就成,除非哪天她爬到了靜好的頭上,但是……
這有可能嗎?
饒是僖嬪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說,她以後能夠爬到靜好頭上的可能性大概就和太陽從西邊升起差不多了。
僖嬪的宮女葉兒也覺得今天晚上真的是風雲突變,而且她覺得如果不是佟佳貴妃和她們主子想要算計什麼,拖珍妃下水的話,今天晚上還真的不會有這麼一出。
但是葉兒也不傻,自然不可能當著僖嬪的麵把這些心裡話說出來了,她知道僖嬪的心結是什麼,便開口道:“主子,這皇上給熙……晉封為珍妃了,那她如今雖然和鈕鈷祿妃同為妃位,但是她們一個有封號,一個沒封號的,珍妃的地位肯定在鈕鈷祿妃之上,奴才想,這會兒鈕鈷祿妃才是最惱火的那一個吧?”
葉兒知道僖嬪不喜歡有人在她麵前提到靜好之前的封號,所以說到一半她隻能自己默默地把剩下的一半給吞了回去了。
“小鈕鈷祿氏她惱火?”僖嬪冷哼一聲道,“剛剛在宴會上你沒看著嗎?咱們平日裡都說博爾濟吉特貴人是戴佳氏她的哈巴狗,但是今日一看,我才發現咱們後宮裡的哈巴狗是另有其人才對。”
“瞧著小鈕鈷祿氏她那假模假式的樣子,我就覺得可笑。”
僖嬪倒也不敢直接稱呼烏日娜為博爾濟吉特氏,畢竟宮裡頭的三大巨頭其中有兩個都是姓博爾濟吉特,即便這樣的話僖嬪隻是在私底下和自己的心腹說說而已,而且說的還不是太皇太後她們那個博爾濟吉特氏而是烏日娜這個。
但是出於對太皇太後的敬畏,即便是私底下僖嬪也不敢直呼烏日娜的姓氏,省得不小心被人聽去,特意給她來一招張冠李戴。
“這……”葉兒停頓了一下,然後道,“主子您想,既然鈕鈷祿妃是假模假式的話,那麼她現在肯定是更加惱火了。”
“要知道她的長姐可是孝昭皇後,原來她可是宮裡除了貴妃娘娘之外的第一人,如今被珍妃給爬到她的頭上了,您想想,如果換做是您的話,難道您就不惱火嗎?”
聽到葉兒這麼一說,僖嬪也覺得有道理,心想鈕鈷祿妃再怎麼樣,也是出自鈕鈷祿一族,身份非凡,結果眨眼間就被一個出身低微的戴佳氏給爬到她的頭上了,這換誰誰不惱火生氣啊。
然而事實上鈕鈷祿妃真的沒怎麼惱火生氣的,當然了,不滿確實是有那麼一點不滿的,但是一想到佟佳貴妃今天晚上乾的這些蠢事,鈕鈷祿妃就忍不住發笑道:“我看貴妃她可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那可不。”彩雲經過鈕鈷祿妃的教訓之後,再也不像之前一樣膨脹了,但是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喜歡看佟佳貴妃倒黴,她道,“佟佳貴妃她怕是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來這一招吧?”
說著,彩雲就歎了口氣,嘀咕道,“讓佟佳貴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好事兒,但是怎麼好端端的,也順便把主子您也砸到了?”
這熙嬪成了珍妃之後,那她以後豈不是要騎在她們主子頭上了?
這讓彩雲覺得不怎麼高興,畢竟以前有一個佟佳貴妃比她們主子位份高就算了,誰讓人家是萬歲爺的表妹呢,位份自然不可能低。
但是現在又來了一個珍妃。
“砸到我了,那也是一件好事兒。”鈕鈷祿妃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彩雲不懂了,好奇地看向鈕鈷祿妃。
鈕鈷祿妃卻沒有給她解釋,而是道:“彩月你來說說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主子問了,那奴才就鬥膽說一說了。”彩月笑著道,“主子的意思大概是貴妃今天晚上乾了蠢事,惹惱了皇上,想必皇上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讓主子您把宮權交還給貴妃的吧?”
鈕鈷祿妃邊聽邊笑,等彩月說完之後她道:“咱們彩月果然聰明。”
彩雲一聽,瞪大了眼睛:“難不成貴妃今天晚上沒有乾這樣的蠢事,皇上打算要主子您把宮權交還給貴妃嗎?”
這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佟佳貴妃今天晚上可真的是蠢得可愛呀。
“貴妃始終是皇上的表妹,難不成你以為皇上真的會一輩子不讓貴妃拿回宮權?”
鈕鈷祿妃倒是清醒得很,知道除非康熙放棄了佟佳貴妃,或者已經替自己擇選了新後,不然的話佟佳貴妃還是會把宮權拿回去的。
隻不過鈕鈷祿妃沒想到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佟佳貴妃居然來了這麼一出,這簡直就是陰差陽錯地幫了她一把。
再說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皇上自己也是沒打算那麼快就給戴佳氏晉升的,結果因為佟佳貴妃整這麼一出,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那麼作為補償,他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她把宮權交出去。
畢竟自從佟佳貴妃被奪了宮權之後,是由她來代理後宮的,俗話說得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事實上鈕鈷祿妃可以說是猜得七七八八了,康熙原本確實是打算緩一緩,就讓佟佳貴妃拿回宮權的。
不過當然了,康熙沒打算再讓佟佳貴妃一個人掌管六宮,而是想著到時候由她和鈕鈷祿妃一起掌管,至於日後如何,那就等下一次大封後宮再說。
結果現在……
“佟佳氏真的是有本事把一手好牌都打爛啊。”太皇太後上了年紀,再加上如今天寒地凍的,所以早早就離席回慈寧宮了。
這會兒她摘下了所有的頭飾,換下了吉福之後,舒舒服服地坐在榻上與蘇麻喇姑道,“半點都沒有學到她姑爸爸的本事。”
太皇太後說的“她姑爸爸”指的是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後,那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可惜就是命太短了,要不然的話,現在可有的是她享福的時候。
說起孝康章皇後,太皇太後就忍不住想起了康熙,她搖搖頭道:“看來哀家這個孫兒,不像他阿瑪,更像他的皇瑪法。”
如今的康熙和靜好,就讓太皇太後想起了當年的皇太極和海蘭珠,太宗皇帝對她的姐姐那可真的是情深義重了。
他們滿人和蒙古人跟漢人不一樣,對貞操這種事情真的看得不重,所以即便海蘭珠是再嫁之身,皇太極也從來不在意。
他對海蘭珠是一見鐘情,見第一麵便要納她為福晉(清初後妃製度不完善,妻妾都稱之為福晉),稱帝後便冊封她為宸妃,賜居關雎宮,使得海蘭珠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她們的姑母孝端文皇後,後來海蘭珠的兒子出生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主子……”蘇麻喇姑擔憂地看了太皇太後一眼,她搖了搖頭道,“沒事,大概是老了,總愛回憶起當年的事情來。”
“皇帝和太宗皇帝一樣,要對一個人好,想給一個人什麼東西,那肯定是給他覺得最好的。”
稍微次一點的,他們都不舍得用在她們身上,因為覺得那些次一點的東西根本就配不上她們。
“哀家讓他給戴佳氏改封號,他改是改了,卻生怕委屈了戴佳氏,蘇茉兒你聽聽他給戴佳氏的這個封號……”太皇太後突然笑了一下,“真的是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有多重視戴佳氏。”
這古往今來,她還沒有聽說過哪個皇帝把這樣一個充滿憐惜之情,珍愛之意的字作為封號賜給自己的妃子。
“那主子您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以前您就擔心皇上身邊沒有什麼知心人,如今有珍妃娘娘陪在皇上身邊,您也該放心才是。”蘇麻喇姑笑著道,“珍妃娘娘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
“確實是該放心。”太皇太後心想道,這戴佳氏的性子合適,出身也合適,“盼就盼哀家沒有看走眼。”
……
這天晚上有人因為靜好封妃的事情而睡不著覺,有人因為牛痘接種法的事情而睡不著覺,反倒是身為當事人的靜好呼呼大睡,一夜好夢。
等第二天見到康熙的時候,靜好笑著給他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看著在他麵前盈盈一拜的靜好,康熙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笑,兩人之間隨意慣了,突然見到靜好這樣正兒八經地給自己行禮,倒是讓康熙覺得有點新鮮。
他一邊伸手拉起靜好,一邊道,“一切依舊便是,朕封你為妃,也不是為了讓你給朕行禮的。”
“我知道。”靜好牽著康熙的手衝他笑道,“我這不是多謝皇上你封我為妃嘛。”
“這麼高興?”見到靜好的笑臉,被她感染的康熙臉上的笑意也沒有落下來過。
“瞧你說的,換誰誰不高興呀?”靜好說,“而且皇上你還給了我一個這樣的封號。”
“咳。”康熙聽到靜好提起她的封號,他清了清嗓子,像是要把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不好意思給壓製下去似的,他道,“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喜歡你給我的封號,也喜歡你。”靜好彎著眼睛對康熙道。
因為沒有出門的原因,靜好不僅沒有妝扮,甚至連頭發都沒有梳起來,烏黑柔順的長發如瀑布般垂在身後,身上穿著有點顯舊的家常衣裳,活像是康熙當初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靜好,康熙的心驀地一軟,他攥住她的手,回答她的依然是剛剛的那五個字:“你喜歡就好。”
“皇上你隻會說這句話嗎?”靜好乜了康熙一眼,“太冷淡了吧?難不成剛封妃臣妾就要失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