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是私底下讓楊梅調查她早產的真相的, 收到了烏雅貴人給她的信之後她也沒有聲張,而是在確定了禦花園的人真的打算往後花園移栽一批紫荊樹的時候,才將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康熙。
所以除了個彆的知情人之外, 宮裡的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些天在平靜的表麵下發生了多少波濤洶湧的暗潮, 也並不知道康熙突然召集後宮的眾人到承乾宮的目的是什麼。
不過既然康熙有令,後宮的嬪妃們自然是不敢耽擱,陸陸續續的就抵達了承乾宮。
在康熙到來之前, 其他嬪妃們都竊竊私語地討論著康熙召見她們的緣由是什麼,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召見她們的。
這心裡沒鬼的人自然更多的是好奇和詫異了,但是心裡有鬼的人卻難免心生不安和緊張。
等佟佳貴妃出來之後,其他嬪妃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去,似乎想要從她那裡得到答案,然而佟佳貴妃哪裡知道什麼答案?
對於康熙的突然召見, 佟佳貴妃也是一頭霧水的,甚至心底裡有點惴惴不安的, 心想難不成和她有關嗎?但是她即便確實是打著壞主意,不也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嗎?
不怪佟佳貴妃這樣想, 也不是她實在是太膽小了, 而是之前栽過一次跟頭之後, 佟佳貴妃總算知道原來有些事情不是她做得乾淨就行的。
就像之前的事情那樣, 一開始佟佳貴妃真的以為康熙是查到了什麼蛛絲馬跡,所以才會下旨奪了她的宮權的, 可是事後不論她和柳嬤嬤如何複盤, 佟佳貴妃始終找不到她們何處露了馬腳。
於是佟佳貴妃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皇上做事有時候是不需要證據的。
被康熙嚇過一次的佟佳貴妃難免有點後遺症, 比如說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什麼的。
但是佟佳貴妃這次可以放心了, 康熙今天並不是來找她麻煩的,他來到承乾宮的時候,後宮的嬪妃們都到齊了。
等她們都起身行禮後,康熙道:“起來吧,朕今日召見你們是因為有的人不想好好地過個新年。”
康熙的語氣淡淡的,很平靜,但是卻聽得人心裡平靜不了,因為即便是腦子不好使的人也聽得出來這是出事了,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而已。
“把人帶上來。”康熙也乾脆,直接就亮證人了。
除了禦花園的劉公公之外,還有從慎刑司走了一遭的小德子,和僅僅隻是額頭磕青了的劉公公相比,小德子就慘得多了。
即便因為擔心小德子身上的傷汙了各位貴人們的眼而特意給他換了衣裳,簡單的打理過一遍,但是也仍然能夠看得出來小德子遭過大罪了,進來的時候甚至是被人半扶著半拖著帶進來的。
敬嬪並沒有發現小德子是她景陽宮的人,想來也是,畢竟小德子在景陽宮隻是一個粗使太監而已,平日裡根本沒有機會到敬嬪的麵前。
反倒是禦花園的劉公公她還比較有印象,因為劉公公大小也是個管事,在貴人們麵前露臉的機會可比小德子要多得多了。
其他人也一樣,唯獨是那貴人,第一眼就認出了小德子是誰了,當下不自覺地捏緊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臉上的表情也不受控製地繃緊了。
小德子怎麼會被抓了呢?
那他把她給供出來了嗎?
不會的,她對小德子有恩,他不可能把她供出來的。
那貴人此時此刻心跳如擂,但是卻強忍著,不敢在麵上流露出半分異樣出來。
然而敬嬪的心理素質就比那貴人要差得多了,當她聽說小德子是景陽宮的粗使太監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嬪妾宮裡的奴才?”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榮嬪就跟貓兒聞到了腥似的,張嘴就道,“都還沒有說這奴才做了什麼呢,敬嬪你那麼著急著撇清做什麼?”
敬嬪自然知道自己著急了一些,但是這樣的事情哪能讓她不著急?雖然不知道小德子到底做了什麼事,但是看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小事了。
“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就不信這事落到你頭上了你還能淡然處之。”敬嬪反唇相譏道。
“你那烏鴉嘴少咒我了。”榮嬪道,“我可不會讓我宮裡的人乾什麼壞事。”
“你……”
“都閉嘴。”康熙冷著臉道,“朕讓你們都過來難不成是為了看你們打嘴仗的嗎?”
康熙一出聲,敬嬪和榮嬪頓時就閉嘴了,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就聽著梁九功給大夥兒道出個來龍去脈來。
得知事情居然是衝著靜好和小保康去的,眾人既是驚訝又是不驚訝,驚訝的是沒想到有人真的那麼大膽敢對靜好他們母子出手,而不驚訝的是靜好他們母子如此得寵,招人嫉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這幕後黑手是誰就對了。
“是那貴人指使的。”等劉公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之後,小德子也沒有怎麼猶豫遲疑,就直接實話實說了。
因為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在慎刑司都已經說了個一乾二淨了,現在吞吞吐吐的也沒必要了。
聽到小德子的話,其他人都大吃了一驚,就連敬嬪也一臉難以置信地朝著那貴人看了過去。
“那貴人?”
“怎麼可能是那貴人?”
其他的嬪妃們驚訝得都忍不住出聲,實在是這個幕後黑手讓她們覺得難以置信,畢竟在她們看來,那貴人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
低到即便孕育了兩個皇子,但是彆人提起她的時候,也仍然沒有多少的印象,甚至有時候不提,都很難想起這樣的一個人。
結果現在小德子告訴她們,想出那樣歹毒的法子來對付戴佳氏母子的居然是那貴人?
小德子像是沒有看到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似的,繼續自顧自地道:“那貴人曾經救過奴才一命,這份恩情,奴才銘記於心,所以當那貴人找上奴才,讓奴才替她辦事的時候,奴才雖知道好歹,卻也答應了。”
“但是奴才沒想到為了幫那貴人害珍妃娘娘早產,竟然連累了奴才的同鄉好友慘死,奴才為此內疚至極。”
“珍妃娘娘的早產也是那貴人的手筆?”
其他嬪妃還沒有來得及從剛剛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又被小德子扔的深水魚lei給炸得不輕,甚至就連向來沉穩冷靜的鈕鈷祿妃都忍不住頻頻朝那貴人看了過去。
那貴人一言不發的,就聽著小德子接著道:“原本替那貴人做了一樁事,奴才便以為還清了那貴人的恩情了,卻不料不久前她又找上了奴才,希望奴才再替她辦一件事。”
“奴才本不想答應的,但是又怕那貴人拿之前的事情作為要挾,於是便隻好答應下來了,原以為這次和上次一樣都能夠平安無事,卻不料最終還是被查出來了。”
說著,小德子轉頭看向那貴人,他道,“那貴人,該報答您的,奴才已經報答了,隻是慎刑司的厲害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熬不住,隻好吐口了。”
“奴才也知道自己最後難逃一死,但是死前卻不想遭那麼多罪,更不想為了保全您而遭那麼多罪。”
“您原本想著把這兩件事情都栽贓到敬嬪娘娘的頭上,好叫珍妃娘娘以為是她害他們的,這樣您就可以眼見著她們鷸蚌相爭,自己得利了。”
“但是奴才呢?您應該知道故意露出馬腳引起珍妃娘娘的懷疑,那勢必會查到奴才的頭上,您難道就沒有想過奴才的性命嗎?”
“原來是這樣。”那貴人一開始想過要不要否認的,但是轉念一想,既然皇上都把所有人召集過來,再加上小德子已經完全出賣她,那麼再否認也是沒用了。
於是那貴人也不裝了,她看向小德子,“所以這次的事情你也不是誠心誠意幫我的是吧?”
“奴才……誠心誠意不起來。”小德子道。
“那你為何不拒絕?”那貴人要是早知道小德子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對她起了隔閡的話,那麼她即便是腦子進水了也不可能再讓小德子替她辦事的。
她寧可暫緩這個計劃,或者再想彆的辦法對付靜好他們母子,也絕對不可能讓小德子這樣一個對她已經心生不滿的人替她做事。
“奴才為何不拒絕,貴人不是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嗎?”小德子道,“若奴才不能再為您所用的話,奴才怕是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意外身亡了。”
“是我小瞧你了。”那貴人萬萬沒想到,看似忠厚愚笨的小德子背地裡居然看得那麼清楚,如果他不能為她所用的話,那麼她確實是不會再留著他的性命。
但是沒想到她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
“我也小瞧了你。”敬嬪從小德子吐露的真相中反應過來之後,看那貴人的眼神就想吃了她似的,“沒想到你平日裡看起來唯唯諾諾,背地裡居然是個毒婦!”
一想到那貴人想把自己做的壞事都栽贓到她的頭上,敬嬪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居然這樣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