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惡的除妖師幼崽!”
它們憤怒的嚎叫的更大聲了,而夏目櫻子已經在最上先生喊完一句“跑!”之後,邁動靈活的小短腿一路狂奔。
她成功吸引了這隻妖怪全部的仇恨值,人形蜘蛛此刻也全然不管不顧周圍的村民,邁開七條腿朝著她飛撲過去。
【“現在閃避到左前方十點鐘方向。”】
【“三秒之後轉彎右邊三點方向。”】
【“五秒之後低頭俯身,起來之後對八點鐘方向攻擊。”】
【“想象手中的咒力是實體,比如一把刀或者一把劍,做劈砍的動作。”】
事實證明,最上啟示是一名十分優秀的教師,五歲的年幼孩童氣喘籲籲,卻當真僅依靠他的指導和咒力傳遞,在十分鐘之內將麵前可怖的人形蜘蛛妖怪攻擊到遍體鱗傷,自己卻沒有受半點傷害。
終於意識到這隻食物想要吃到的話會十分的紮嘴,人麵蜘蛛詭異的停頓了一瞬。
下一秒,它的尾部迸射出像鋼纜一樣堅硬的蛛絲,像劈天蓋地的羅網襲來,雖然小櫻子及時閃避,卻難免有所擦碰到這些密集的蛛絲。
【“接下來向右……你怎麼了?”】
年幼的少女像是力竭了一般,雙腿一軟栽倒在地,而然按照她剛剛的體力留存度而言,根本不可能就這樣沒預兆的力竭。
她的四肢,被蛛絲擦過的位置,已經浮現了淤紫的痕跡。
【“是毒?我居然忽視了這一點。”】曾經遊刃有餘,處變不驚的最上先生,此刻的聲音稍微有些慌亂。
不過這純粹是擔憂女孩的身體。
即便無法用實體介入這個時期的世界,他仍舊可以爆發出身為現世曾經最強的咒力,給予麵前的妖怪會心一擊。
小櫻子拚命努力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卻始終無濟於事,她的身體已經逐漸麻痹,在人形蜘蛛的眼中,無異於食物臨死前的垂死掙紮。
“應該從哪裡開始吃掉呢?手臂?腿?心臟?”
“不過,直接全部用蜘蛛的口器去吃的話實在浪費,這可是珍惜而罕見的食物。”
“需要用人身吃,才不算浪費。”
人形蜘蛛喃喃自語著,像是美食品鑒家一般評價著麵前的食材應該如何料理,他催動蜘蛛的身軀緩緩上前,正準備抬手給予女孩致命一擊時,夏目櫻子也察覺到最上先生正在尋找機會,蓄勢待發,因此沒有太過絕望。
變故來的十分突然。
人形蜘蛛的身形突然定格在當場,然後它就像被裁剪工具整齊剪裁開的照片一般,腰部的身體整個截斷,緩緩的向後栽倒下去,下一秒又被整齊的分成了更多四四方方的碎塊。
方才還在籌劃著今日晚膳的妖怪,在眨眼之間便再無聲息。
咒力凝固的屏障攔截住了飛濺出的血液。
小櫻子努力的仰起頭,她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的麵龐。
桀驁不馴的,睨視天下的氣場。
是宿儺先生。
在餐廳裡不由分說的帶著她離開的宿儺先生,此時此刻,正站在她的麵前。
但是,總覺得和那個時候的宿儺先生不大一樣。
小櫻子聽到宿儺先生異常嫌惡的“嘖”了一聲,大抵是因為被蜘蛛妖怪的屍體惡心到了。
與此同時,他回過頭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麵前的女孩。
沒有擔憂的詢問,亦或者見到她受傷時的焦急無措。
夏目櫻子很明顯的聽到看著自己的宿儺先生他……發出了一句短暫的嗤笑。
像是在嘲笑她現在為什麼會如此狼狽。
小櫻子放下抬起的頭,像一攤失去夢想的死魚趴回了地上,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做不到。想要給自己翻個麵,像一隻笨拙的小王八在地上扭啊扭,完全做不到。
她想,這大概是這個世界的宿儺先生。
性格非常非常的惡劣,短短一分鐘已經將初遇時的溫柔印象打散到蕩然無存。
“夏目櫻子?”
饒有興致的望著她嘗試翻麵實則在地上蠕動來蠕動去,後者完全沒有來幫忙的意思,而是這樣問道。
這個時候的宿儺先生,認識她?
但是怎麼想都很可疑。
小櫻子沉默了一會兒。
當然,雖然她的身體被麻痹了,但是嘴巴是可以說話的。
所以她小聲說道:“你認錯人了,我是夏目櫻子的表妹夏目喵子。”
然後她很快就後悔了。
“夏目喵子?”宿儺先生重複了一遍。
因為她的這句話,宿儺先生爆發出了一陣爆笑,笑到她漲紅了臉頰。
“不是夏目櫻子啊。”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幫鹹魚翻了個麵,讓她終於能仰頭與自己對視,與此同時,一隻骨節修長的手鉗製住她的臉頰,像是捏住了一隻包子:“看上去味道不錯,帶回去做菜吧。”
小櫻子:“……!”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的可信度,但是她瞬間就被嚇到眼眸中布滿了霧氣。
不要做菜不要做菜!她一點都不想被做成菜!
她的聲音細細小小,但是忙不迭的承認道:“我是,我是櫻子,宿儺先生請不要吃掉我。”
“哦?你是夏目櫻子。”她的下巴被緊緊的鉗住,臉頰上嬰兒肥的肉都被堆在一起,嘴巴被迫嘟了起來,然後小櫻子很明顯看到麵前這家夥的笑容更惡劣了。
“那可不能隻是做成菜那麼簡單就能放過你。”
他抬手罩住了小櫻子的整張臉,像抓球一樣輕輕抓住了她整個腦袋。
而被手掌籠罩住視線,置身於黑暗中看不見外麵情況的夏目櫻子,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麵對如何慘烈的處境,她瞬間哭到稀裡嘩啦,眼淚不自覺的糊了後者一掌心。
因為哭的實在太忘我,她此刻就連身上的淤紫逐漸褪去,麻痹感和痛感逐漸消失的變化都沒有察覺出來。
反轉術式運用到出神入化時,解毒就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了。
宿儺抬起手,然後發現自己的手掌濕漉漉一片,全被沾上了“弱者的眼淚”。
“……”
麵無表情的在哭成簡筆畫的女孩身上擦了擦。
然後他毫無憐憫之意,更沒有安撫的意思,提溜著女孩的衣領將她提溜了起來,像扔麻袋一般甩在肩頭。
“五百年前不告而彆的原因,解釋一下?”
“……?”
已經哭到模糊的小櫻子迷惑不解的歪了歪頭,一邊抽抽搭搭,一邊和他麵麵相覷。
什麼五百年前?
“你到底是——”
“……算了。”
見她這副沒腦子的可憐樣子,兩麵宿儺並沒有繼續和人類小鬼計較的意思。
騰空的失重感重新傳來的一瞬間,即便身體得到了反轉術式的治療,被疲憊和緊繃的神經摧垮了身體的小櫻子,終於再次失去了意識。
昏迷之前,她聽到那個聲音異常無奈說道。
“……忘記了。”
“人類的身體比陶瓷還脆。”
“真麻煩。”
嘴上嫌棄著麻煩,她被麻袋扛肩的動作卻換了一下,變成了打橫抱起。
—
半夢半醒之間,就像置身於仙境。
她所躺著的是軟乎乎的床鋪,身上還有溫暖的被褥,疲乏的身體終於得到了休眠,仿佛睡在散發著熱量的雲朵上。
好溫暖,好柔軟,她現在是在天堂裡嘛?
但是身體很熱,腦袋仍然有點疼痛。
有一隻冰冷的手附著在她的額頭上,寒冷驅散了滾燙的體溫,但是那隻手很快又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外界響起了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
“宿儺大人。”
“用人類的話來說,她大概是生病了。”
“宿儺大人說的沒錯,真是弱小而又無禮的人類,在宿儺大人施予反轉術式的療愈之後依舊能病的這麼嚴重——是!十分抱歉,大人,是我多言。”
“……欸?”
“好,我會去尋找適合療愈人類這種症狀的草藥,宿儺大人。”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在這期間,她一直在醒來與不醒來之間的交界徘徊。
嘴巴裡有被灌進熱乎乎的東西,有時候是米粥,有時候是苦到讓人反胃的藥水,就算是昏迷期間她都能察覺到自己的五官幾乎皺在了一起,然後耳畔響起了熟悉的惡劣笑聲。
終於,在又一次從來都沒有溫柔過的喂食過程中,小櫻子被嗆到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頭已經不燙了,身體也不疼了,隻是四肢很沉重,頭也抬不起來。
宿儺先生將一手端著的碗咣的放在了身側,雙手環胸挑眉看她,坐姿像個大爺。
醒過來的小櫻子和“大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她弱唧唧的,第一句話就是哼道:“餓……”
天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熟練的對宿儺先生撒嬌,而在門口畢恭畢敬的行禮完畢,恰好撞到這一幕的裡梅,則是以一種“這個愚蠢的人類幼崽玷汙了宿儺大人啊啊啊啊她怎麼敢”的名畫呐喊表情,瞠目結舌的瞪著她。
兩麵宿儺聞聽此言,抄起剛剛放下的食碗,作勢懟到她的嘴巴麵前往下灌。
櫻子:好像明白自己剛剛是怎麼差點嗆死的了。
她趕緊抬起雙手扶住了碗,示意可以自己吃。
於是一室皆靜,隻有小櫻子呼嚕呼嚕的小豬崽吃食版喝粥聲十分清晰。
裡梅的忍耐很明顯到了極限。
“你你你,恢複意識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感謝宿儺大人救了你的性命,而是喊餓,你——”
於是小櫻子停下了喝粥:“謝謝宿儺先生。”
然後她又捧起碗噸噸噸噸,稀裡呼嚕的全部倒到了嘴裡。
然後滿臉期待的看向兩人:“還有嗎?”
裡梅:“……”
她還可以感謝的再敷衍一點嗎?
“你真的知道現在坐在你麵前的這位大人是誰嗎?”裡梅作為世界第一宿儺吹,此刻已然卯足了架勢,像隔壁西國的邪見吹殺生丸一般一鼓作氣道:“這位可是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先生!他的威名從平安時代延續至今,他的實力強大到所有的咒術師聯合起來都無法抗衡企及,他——”
小櫻子看著兩麵宿儺懟到她麵前的新的一碗黑乎乎的大苦藥,她瞬間拉了個臉,鼓著嘴巴,委屈巴巴的看著他:“不想喝,看起來好苦。”
後者似笑非笑的望著她,言簡意賅:“你可以選擇不喝,等著我給你灌下去。”
小櫻子:QAQ
被完全無視的裡梅:“……”
宿儺大人!區區一個人類小女孩,您怎麼可以!
不,這不是您,這不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