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敢傷了她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
管她是什麼牛鬼蛇神。
他大步走了出去,簾子因為他的動作而灌進一些風,而後又緩緩合上。
屋塔幕早先見這中原皇帝的時候,前者雖然十足嚴肅冷漠,可到底也沒失了禮節,這次一見,卻發覺到他整個人氣勢全變了個樣子。
陰鷙,暴戾,憤怒,鋒芒畢露,這些情緒所起皆因那個中原皇後。
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唐家姑娘。
不知怎麼的,屋塔幕麵對著這樣的年輕君主,竟有些毛骨悚然,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卻準得可怕。
“皇上。”他正了神色拱手,道:“牧戈還小,又自小被父汗慣著,做事不過腦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霍裘陰寒的笑打斷了,那笑隻浮於表麵,帶著淡淡的蔑意,卻又絲毫不達眼底。
“可汗若是還要為牧戈求情便罷了。”
“朕的發妻還在裡頭躺著至今沒醒過來,可汗一句輕飄飄的不過腦子,這事就算完了?”
霍裘話語中的強硬之意不容置疑,麵上像是覆上了一層萬年冰山的雪水。
屋塔幕眯了眯眼睛,輕歎了一口氣道:“皇上恕罪,草原有草原的規矩,牧戈做錯了事,自當按草原的律法來罰。”
再怎麼樣,總歸也能保住一條命。
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也算是圓了昔日對父汗的承諾。
霍裘倏爾停下步子來,高大的身軀挺括清貴,足下勾著金線的龍紋軟靴在日光裡閃著細光,他玄色的眼瞳裡滿是冰冷的怒意。
“既然可汗這樣說了,那朕就等著。”
叫一個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許多,將這牧戈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他和唐灼灼的孩子。
他盼了許久,甚至從她嫁進東宮之前就有想過,不論是男孩女孩,擁有著與他們相似的眉眼,若是男孩,那便是未來的儲君,若是個女孩,那便更如意。
定是長得與她一樣精致。
出了這樣的事,屋塔幕也沒有臉再提賜婚一事,眼見著霍裘半點不留情麵,也就皺著眉頭找了個借口走了。
直至到了深夜,唐灼灼還是未醒,一絲動靜也沒有,霍裘一向愛潔的人,穿的卻還是早上那一身,此刻守在唐灼灼的床榻前,感受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見深濃的驚懼。
“怎麼皇後還不醒?”他劍眉深深皺起,問跪在地上的兩三名太醫,幾乎維持不住往日淡漠的形象。
幾名太醫也是被折騰得身心俱疲,彼此間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皇上,娘娘隻是受了些撞擊的外傷,按理說喂了藥是應當醒過來了,臣等合計著,還是覺著啟程回京為上策,京都的藥材也多些。”
霍裘見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揉了揉作痛的眉心將人譴退下去。
他握了唐灼灼纖若無骨的小手,將她的手貼上自己一麵的臉頰,因為疲累,聲音帶了些粗礪:“不是往日裡最愛揉朕的臉?如今給你揉。”
她慣是個不安分的,試問天底下還有誰敢捏上天子的麵頰?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她仍是沒動靜,安安靜靜的再乖巧不過,卻叫霍裘氣得心肝都疼,他垂著眸子覺得眼角有些酸澀,片刻後,有些壓抑的聲音才從指間傳了出來。
“就不該慣著你的。”
一夜獨坐到天亮,守著一個不願醒的人。
第二日一早,皇帝下令啟程回京,離京這麼久,許多人都有些想家了,這樣的消息一傳出來,到底引起些躁動,隻是礙於如今這個時局氣氛,硬生生沒有人敢表現出半分欣喜來。
而屋塔幕所說的懲罰,則是押著牧戈打了四十個板子,慘叫聲傳出老遠,聽說牧戈被放下來的時候,整個臀,部都已血肉迷糊了。
這樣的懲罰,在女子當中,著實算不上輕了。
霍裘聽了,卻隻是輕蔑一笑,狹長的劍眸微微一挑,丟了手裡的折子道:“聽說昨晚,屋塔幕與清遠候世子打起來了?”
伺候在旁邊的是全安,他點頭如實地回:“原就是約著喝酒,誰知喝著喝著,可汗就發了瘋一樣地對清遠候世子出手。”
霍裘勾了勾唇,斜瞥了一眼手側的明黃色聖旨,那是前段時間就擬好的賜婚聖旨。
“想也無需想,屋塔幕不是紀瀚的對手。”
“皇上料事如神,可汗喝的酒有些烈,聽人說醉了竟連世子十招也接不過去,倒也真是人不可貌相。”
瞧著那清遠候世子也實在不像個能打的啊。
霍裘漠然地笑,“就是不醉也不見得就能打得過。”
他眯著眼睛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外頭急促的腳步聲,全安出去一看,將紫環帶了進來。
“皇上,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