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年茫然的抬頭。
“哭,快哭!”
顧佳年睜著大眼睛:“娘說不能哭。”
乾旱逃難途中,小孩子哭鬨是要命的,更彆提如今乾旱,水源難得,哭多了更缺水。
蔣氏千叮嚀萬囑咐,顧佳年都懂事的記在心中。
金光卻簡單粗暴:“想不想救你姐,想就快哭!”
“可是娘說……”
金光已經不耐煩的再次撞過來:“給我哭!”
顧佳年被撞了個正著,生疼,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豆大的眼淚一串串往下掉。
……
身後猛然傳來弟弟的啼哭聲,顧喜年一驚,轉身就跑,沒給男人抓住的機會。
“寶兒彆怕,姐姐在這兒。”
伸手一摸,弟弟的眼淚滾燙,燙的顧喜年忍不住低頭去看。
這一低頭,恰好避開男人抓過來的手。
顧喜年此時才發現不對勁,像兔子一樣抱著弟弟跳開去。
“你想乾什麼!”
“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眼看誘拐不成,凶相畢露。
“小丫頭沒胸沒屁股,好歹是雛兒,玩過還能賣個好價錢。”
“快來人啊!”顧喜年害怕的大叫。
她一路上見過了太多女孩的淒慘下場。
男人嗤笑:“這年頭誰敢管閒事,你乖乖聽話,還能少受罪些!”
果然,破廟另一頭還有難民,可聽見這邊的動靜,他們卻毫無反應,顯然已經司空見慣。
顧喜年怎麼可能聽話。
“啊!”
男人慘叫一聲,卻是顧喜年懷中藏著石頭,冷不清砸在了他腦門上。
一抹一手血,男人也顧不得裝樣子誘拐,伸手就去抓。
“他娘的,老子要弄死你。”
顧佳年猛地睜開眼睛,就瞧見一個男人齜牙咧嘴的朝著他撲過來,更是嚇得大哭。
眼看男人就要抓住顧喜年,忽然被那哭聲刺的耳朵一疼,腳下一個踉蹌,到手的鴨子又跑了。
顧喜年緊緊抱著弟弟,口中喊道:“我爹娘馬上就回來了。”
“出去一天都沒回來,恐怕早就死在外頭。”男人顯然一早就盯上了顧家。
眼看顧喜年氣喘籲籲,越來越慢,男人得意大笑起來:“省點力氣讓我來疼疼你。”
“嘭!”
一根棍子狠狠的砸在了男人背後。
“讓你欺負我女兒,混蛋,畜生,該死的狗玩意兒。”
顧老爹想到方才的那一幕,下手更狠。
他以前是練家子,雖說現在跛腳,可對付一個男人不在話下。
顧老娘不但沒攔著,自己也抽冷子狠狠給了那男人幾下。
方才仗勢欺人的男人,這會兒被打得哭爹喊娘,另一頭的難民聽見了,也不過抬頭一眼,無人去管。
顧老爹打夠了,直接把人丟到了破廟外頭自生自滅。
“爹,娘。”顧喜年方才還忍著害怕,這會兒撲倒蔣氏懷中,身體顫抖起來。
蔣氏摟著她安慰:“沒事了,爹娘回來了。”
“他說要給我饅頭吃。”顧喜年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顧老爹一聽,轉身又衝了出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果然拿著兩個饅頭。
一個黑硬的跟石頭似的,就是男人用來誘拐顧喜年那個。
另一個居然隻是泛黃,也不知道那男人藏了多久。
“饅頭!”顧喜年一看,倒是忘記了怕。
方才男人誘拐的時候無人管,顧家打人的時候也沒有人管,這會兒有了饅頭,另一頭的難民卻騷動起來。
“看什麼看,誰敢過來老子宰了他。”
顧老爹揮舞著棍子,臉上還沾著血,凶悍的嚇退了蠢蠢欲動的人。
“還能吃嗎?”蔣氏低聲問道。
顧老爹捏了捏,點頭:“能吃。”
他迅速將饅頭分成五份,裡頭好一些的全給了妻子兒子,自己隻吃外頭沾著灰的部分。
兩個饅頭五個人分,每個人分到手的也就一兩口。
顧喜年飛快的往嘴裡頭塞,還沒品出味兒來,饅頭都沒了,她舔了舔嘴角,卻沒去看剩下的饅頭。
蔣氏往大兒子口中塞吃的,見他還能吞咽臉上露出幾分歡喜。
顧延年受傷後一直昏迷,蔣氏心疼卻沒有辦法,這會兒將自己的那塊饅頭撕下一塊,一起喂給大兒子。
“合該那畜生餓死。”
雖搶走了饅頭,但蔣氏一點不虧心,一想到他們回來晚一些,女兒會麵臨的下場,她就恨不得啃了那畜生的血肉。
“你也吃,咱倆要是沒了,三個孩子怎麼辦?”
顧老爹怕妻子省下這一口,一路上蔣氏都是如此。
蔣氏有心想省下給孩子,一聽這話,再想到方才的事情,到底是將剩下那一小塊咽下了。
顧喜年吃了點東西,隻覺得更餓了,她瞧爹娘空著手回來,就知道他們什麼都沒找到,懂事的沒問。
反倒是說:“要不是寶兒忽然哭了,我就被他騙了。”
蔣氏想罵她幾句,可還沒出口又咽了回去,要不是餓到了極點,自小機靈的女兒怎麼會被一個饅頭騙走。
顧老爹接過幺兒,伸手一抹一臉的眼淚:“寶兒快彆哭了,爹娘都在,沒事了。”
顧佳年哭得打嗝,他想跟爹娘告狀,金光欺負他,開口卻是:“糯米團打我,讓我哭,寶兒害怕。”
“那畜生還打寶兒了?”蔣氏連忙檢查孩子。
顧喜年用力搖頭:“沒打到,他想抓我,我抱著寶兒逃了,沒被抓住。”
“可能是被嚇到了。”
蔣氏這才鬆了口氣,將最後一小塊饅頭捏碎了,一點點塞進兒子口中。
“寶兒快吃,再掉眼淚人會受不了。”
見兒子吃了,蔣氏又有些發愁:“這破廟不能待了,山頭上連樹皮都被吃空了,今日走了好遠也沒能找到一口能下肚的。”
顧老爹也發愁:“咱們沒水了,人沒吃的還能抗幾天,沒水會活活渴死在路上。”
顧佳年含著那塊饅頭嚼了嚼,忽然朝破廟後頭看去:“娘,那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