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瞥了他一眼:“你跟這學子有仇,想害他落地嗎?”
七皇子連忙低頭,訥訥回答:“父皇,是兒子大意了。”
“既然知道自己大意,那就小心點。”
然後一看老九的,九皇子擺出最正經的架勢,確保自己沒踩雷。
可惜,皇帝要罵人,總能找到原因。
皇帝嗬嗬冷笑:“看看你自己,一手字寫的跟狗爬似的,整日有那個閒工夫打算盤,不如多練練字。”
九皇子也低下頭。
皇帝將兒子劈裡啪啦一頓罵,目光落到十三頭上。
十三皇子連忙拎起茶杯,給哥哥們都添上茶水。
皇帝卻沒放過他:“看來你文不成,武不成,白長這麼大高個倒還有點用場。”
除了訕笑,十三皇子還能有什麼辦法。
若是旁人敢對皇子們冷嘲熱諷,還不得被狠狠收拾,可這個人是皇帝,他們隻能含笑吞下去。
顯然,皇子們也已經習慣這位瞧他們不順眼的親爹了。
他們習慣了,考官們可不習慣。
除了盧大人,其餘考官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底下,總比站在旁邊看皇子們笑話強多了。
皇帝一陣無差彆突突突,才算是神清氣爽,回到自己位置坐下來。
喝了一盞茶,皇帝便溜溜達達的離開了,丟下一群苦逼的皇子繼續閱卷。
一直到三日之後,皇帝才再次出現,看向皇子們選出來的卷子。
三皇子等人就跟鵪鶉似的,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皇帝找自己的錯處。
皇帝臉色平靜的翻閱著卷子,很快,十張卷子就看完了。
他放下卷子,抬頭問道:“誰的主意?”
四皇子第一個跳出來:“三皇兄說,父皇您特彆鐘愛這位顧佳年,還將自己隨身佩戴的玉佩賞賜給他,所以就選了他排在第一。”
三皇子沉著臉:“四弟,你休要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提出將顧佳年排在第一。”
皇帝沒管他們,又看向其餘幾位皇子。
五皇子猶豫了下,還是回答:“這是其一,其二,也是他的答卷確實很是出挑。”
“是啊,父皇,我們是見這卷子寫得好,所以才放在第一的。”
皇帝卻忽然冷哼一聲:“還未開彌封,你們怎麼知道這卷子是他的?”
眾皇子頓時啞然。
原以為迎接他們的,又是皇帝劈頭蓋臉的臭罵,但沒想到皇帝這一次卻是輕描淡寫的略過。
“拿回去,再排一次。”
皇子們頓時為難。
他們選顧佳年,自然是為了投其所好,讓難伺候的皇帝老爹高興一些。
哪想到被戳穿,這會兒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看。
三皇子與四皇子想了想,覺得皇帝既然退回來,那肯定是不想讓顧佳年當第一,指不定是怕人罵他徇私。
五皇子與九皇子兩個又有彆的想法,他們剛才說了卷子好,現在改了心思,豈不是落人口舌。
至於十三皇子,他隻把自己當壁花
殿試放榜又與以往截然不同。
放榜這一日,考生們都需要提前來到宮門之外等候。
顧老爹將人送到一條街外,礙於規矩,下車將人送到了宮門附近,再近一些,他們就不能隨意靠近了。
顧佳年擺了擺手,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爹,咱弟弟肯定能考中狀元。”顧延年笑著說道。
“你瞧,弟弟年紀不大,站在書生裡頭卻最英俊。”
顧老爹一看,也笑,但還是說:“咱自家偷偷說,彆讓人聽見。”
萬一沒考上,到時候兒子會被人笑話。
很快,準進士們都已經到期了,這一天沒有人敢遲到,若是宮門一開,人還未到,那是要直接丟失功名的。
天色一點點亮堂起來,旭日東升,照耀的整個宮廷籠罩在金光之中。
鼓聲響起,宮門終於打開。
傳臚大典就此開始。
顧佳年依舊是站在首位,在熟悉的禮部官員指引下,再一次踏入宮門,前往傳說中的金鑾殿。
參拜皇帝後,一位文官出列,是他們的主考官盧大人。
“大炎德運十四年殿試名學,依大炎律法,第一甲取三人。
一甲頭名為狀元,授予從六品官職。一甲次名為榜眼,第三名為探花,授正七品官職,賜進士及第;第二甲取45人,授從七品官職,賜進士出身,第三甲取51人,授正品官職,同進士出身。”
朗聲之下,考生們無一例外,都是激動難耐又煎熬。
光是短短幾句話,名次高低,便能決定他們起點的高低。
顧佳年也是深吸一口氣,注意力都在真正的榜單上。
很快,盧大人念完,伸手接過太監手中的金榜,卷軸慢慢打開。
“殿試第一甲第一名,青城府臨川縣梅溪村顧佳年。”
顧佳年心頭一跳,巨大的狂喜湧上心頭,幾乎無法克製臉上的喜悅。
隨後,周圍的內侍齊聲喊道:“宣新科第一甲第一名顧佳年覲見。”
顧佳年這才驚醒過來,在禮官引導之下,行三拜九叩大禮。
這些禮節,考生們都是學過的,顧佳年做起來一絲不苟,行雲流水,看得人目露讚賞。
【宿主,你做到了,等你成了官員,咱們的萬裡長征總算能踏出第一步。】
顧佳年也是渾身一鬆。
盧大人卻已經開始唱第一甲第二名榜眼,很快,榜眼與探花也陸續出列,上前行禮。
作為第一甲的榮耀,他們三人能被單獨召見。
皇帝臉上含著笑容,喊了免禮,目光從三人臉上掃過,見都是年輕才俊,心底很是滿意。
唱名還在繼續,顧佳年這才有空打量起來,這一看,不難發現這一次的殿試,名列前茅者都較為年輕,多為二三十歲的青壯書生,少有四十以上,更彆提五十郎當。
此次進士的名額也少,比上一次少了整整五十人,可見會試策問,還是帶來巨大影響。
顧佳年忍不住有些發散思維,猜測著皇帝的用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群青年才俊站在殿堂之上,顯得朝氣蓬勃。
此時唱名的已經不再是盧大人,而是第二甲第一名傳臚,也不知道是不是考慮到唱名是個體力會,傳臚郎中氣十足,聲音能比盧大人敞亮兩倍。
人群中,皇子們站在皇帝身側。
“三哥,你瞧那為首的就是顧佳年,雖然年幼,但是俊秀的很。”四皇子低聲道。
三皇子瞥了他一眼,一臉你休想害我的架勢。
“管他是誰,都是父皇選的。”
四皇子又說:“聽聞他跟謝宜年還有些交情,又是廖尚書的舊徒,如今得了父皇喜歡,以後可不得了。”
三皇子隻讓他繼續說。
四皇子見他不上套,又道:“這般人才,三哥就不想收入囊中?”
三皇子暗道果然如此,正義凜然道:“四弟又在胡言亂語了,我們是皇子,但也是臣子,這話讓父皇聽見,還以為你有異心。”
四皇子一頓,奇怪三皇子今日居然沒上當。
三皇子心底卻想,他又不是傻,親爹搞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警告他們手彆伸的太長,他再冒頭豈不是自己找死。
此次高中進士的總共才九十九人,但等唱名結束,傳臚郎的嗓門也已經啞了。
傳臚大典結束,新科進士們的榮耀卻才剛剛開始。
顧佳年等人又被帶入殿內,穿上早已準備好的進士服。
第一甲三人的服裝,與他人的大不相同。
顧佳年定睛一看,狀元服並不是一件,而是一套,從冠帶到鞋襪都有。
有且隻有狀元的冠帶,居然是金冠,榜眼與探花便隻是銀冠,而其餘人隻是普通的冠帶。
緋紅色的衣袍上身,顧佳年還擔心會大,哪知道剛巧合身。
被這衣裳一襯,顧佳年越發顯得英俊瀟灑,一表人才,連身上的稚氣都減少了三分。
“怎麼樣?”
殿內沒有銅鏡,顧佳年忍不住側身去問內侍,待會兒他要騎馬遊街,到時候爹爹和大哥他們都會瞧見。
內侍抬頭一看,卻見顧佳年唇紅齒白,白皙細嫩,再加上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清澈見底,乍一看,倒像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狀元郎英俊瀟灑,風姿無二。”
顧佳年滿意的笑了。
殊不知那內侍心底卻想,與其說英俊瀟灑,倒不如說活潑可愛,活脫脫一個小金童。
十四歲的狀元郎,他們大炎朝也是頭一回。
穿戴整齊後,新科進士們才又由禮官帶領,這一次,他們能從正門走出。
這將是往後歲月中,進士最為風光無二的時候。
平日裡,除了皇帝,就連皇後除了婚喪,也不可從正門出入。
顧佳年昂頭挺胸。
宮門之外,此刻已經鼓聲不停,鑼鼓喧天,皇榜貼出後,迎接著新科進士們的,就是萬眾矚目的跨馬遊街。
駿馬早已等候在拱門後,內侍還打算幫忙,哪知道顧佳年身姿矯健,一下子就翻身上馬,很是利落。
反倒是看著人高馬大的探花,這會兒還得踩著凳子上馬。
除了第一甲,其餘進士們的待遇就差很多,隻能走路跟著。
京城街上,此刻已經是人山人海,萬人空巷,都擠在同一條道上瞧這熱鬨。
顧佳年騎馬在最前頭,遠遠的便能聽見沸騰的人聲。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他再一次體會到這番心情。
“天哪,這狀元郎可真秀氣。”
“瞧著竟沒有我家兒子大,這可真有本事。”
熱鬨聲中,走在最前頭,身姿最卓越的顧佳年,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顧佳年卻隻想著找到親人,他一次次環顧,但街上人實在是太多,以至於無法分辨。
甚至還有熱情的百姓,朝著他扔來簪花。
【快躲開!】係統一聲驚叫。
顧佳年下意識的一個閃身,回頭再看,卻見竟是一根鋒利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