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點名,顧佳年隻得起身出列。
【宿主,這是燙手山芋,千萬彆接。】係統著急起來。
狐狸老師倒是持相反意見:【雖有風險,但若成功,獲益良多。】
【可是會把權貴都得罪了。】係統道。
狐狸卻說:【皇帝明擺著要收拾他們,得罪了也無妨。】
皇帝撩起眼皮子:“若有法子,但說無妨,即使說錯了,朕也不會怪罪。”
廖榮光的臉色終於有些變化,雖未抬頭,眼底卻藏著隱憂,一時不知自己的引薦是好是壞。
顧佳年略作思索,便有了主意。
“敢問陛下,國庫為何空虛?”
皇帝微微挑眉:“自然是大炎初立,花錢的地方多,來錢的地方少。”
顧佳年便道:“既然如此,想要國庫豐盈,就得開源節流,不然即使要回來債務,也不是長遠之舉。”
這話一說,諸位皇帝都朝著他看來。
皇帝哦了一聲:“開源節流說得容易,可知易行難,眼前也無速成之法。”
“你且說說,這欠債該不該要?”
話題又被兜了回去。
“古往今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然是天經地義的。”顧佳年開口道。
皇帝笑了一聲:“那就是應該要了。”
“可陛下也說,借錢的是功臣之後,且日子艱難,若是一再逼迫,難免顯得陛下苛責。”
皇帝點了點頭:“那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顧佳年反問道:“陛下,借錢的家家戶戶,難道都日子艱難嗎?”
在場諸位多人臉色微變,廖榮光微微抬頭,看向顧佳年。
隻見他站在新科進士之中,極為出挑,仿佛是瓊林宴的中心。
顧佳年繼續回答:“當務之急,還得先查明借錢的人中,是真的日子窘迫,不得已而為之,還是隨波逐流,占國庫的便宜。”
“若是前者,既然是功臣之後,卻兩袖清風,看在祖輩為大炎創下的血汗功勞,陛下理應優待。”
“若是後者,便有刁鑽奸猾、以權謀私,乃是子孫不肖,辱沒先人名聲。”
等他說完,皇帝沉默不語。
“老三,你怎麼看?”
三皇子心底暗暗叫苦,父皇為何總盯著他,難道是看準了要讓他當太子,所以故意曆練?
這麼一想,三皇子又抖起來:“父皇,兒臣覺得狀元郎言之有理,不如派人細查一番,是人是鬼,是奸是忠一清二楚。”
皇帝點了點頭:“好,那就你去吧。”
“兒子覺得廖——什麼?我,讓我去?”
皇帝和藹可親的看著他:“怎麼,你不願意為朕辦這差事?”
三皇子額頭再一次冒出冷汗來,他很樂意,可也不想得罪了眾多世家大族啊。
可皇帝卻沒給他機會:“你一個人怕是不夠,老四,你也一起去。”
“有你們盯著,下麵的人才不敢陽奉陰違。”
三皇子四皇子手拉手,隻能拱手應下。
皇帝甚至還說:“好好查,彆疏忽大意,哪些人最喜歡弄虛作假,朕心中有數。”
兩位皇子的臉色更苦了。
皇帝起身,擺手道:“狀元郎說的不錯,等此事了結,朕便為你加封。”
一時間門,落到顧佳年身上的目光複雜。
顧佳年隻覺得這場瓊林宴如同打仗,好不容易離開,卻見自家親爹跟大哥都站在馬車邊上。
“寶兒,大人在等你。”顧延年開口使眼色。
顧佳年踏進車內一看:“廖大人?”
廖榮光點了點頭,讓馬車走起來,才歎氣道:“怕是本官連累了你。”
顧佳年笑了起來:“廖大人何出此言,若不是大人,陛下哪裡記得我這個小人物,如今果然有些出風頭,可也是許多人求不來的。”
“隻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顧佳年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並不在意:“可也有毛遂自薦、有利有弊。”
廖榮光看著對麵的孩子,忽然笑了起來:“也是,是老夫著相了。”
“幸而陛下隻讓三皇子與四皇子挑頭,他們還怪罪不了你。”
怕隻怕有些世家欺軟怕硬,拿皇帝與兩位皇子沒辦法,便把氣撒在這孩子身上。
大約是多了一份愧疚,廖榮光很是教導了一番。
尤其是強調:“聖人手段強硬,但絕不是□□□□的性格,平時還是能聽得進下臣的話,但切記不可有私心。”
顧佳年自然是一一應下。
到了路口,廖榮光便下車上了廖家的馬車。
顧佳年目送這位大人離開,他們兩人雖無師徒之名,但已有師徒之實,今日廖榮光的這番話,也實屬難得。
顧老爹兩人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麼,還興致勃勃的問起瓊林宴來。
顧佳年自然是挑著好的,新奇的說,聽得兩人很是驚詫。
廖榮光原本還擔心昨晚的事情會傳得沸沸揚揚,到時候將顧佳年架在火爐上烤。
哪知道瓊林宴這一天晚上,皇帝忽然下旨,將皇十六女下嫁謝家。
謝家與皇族結親,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謝老爺子被孫兒攙扶著到了殿前謝恩,又言明如今要迎娶宗世女,理應將當年的欠款還清。
謝家抬出來十三個大箱子,裡頭裝著滿滿當當的金銀。
等到此時,眾人哪裡還猜不到,謝家這是與皇帝達成協議,用出頭鳥的位置,換來一個能庇護謝家的公主!
謝家打了眾多世家一個措手不及,如此背叛的行徑,自然也引起其餘世家的斥責。
可他們還未發動,三皇子與四皇子便行動起來。
這一場清賬行動即將持續一年之久,讓京城世家勳貴損傷慘重,可此時才剛剛開始。
瓊林宴後隔了一日,顧佳年便需要到翰林院辦理入職。
一甲三人是最早入職的,其餘人還得參與選官考試,看看能分到什麼蘿卜坑。
坐著馬車到了翰林院門口,顧佳年便遇上了榜眼齊彥。
“顧狀元今日倒是積極。”
顧佳年看著他,反問道:“入職不積極,莫非齊榜眼是對翰林院有所不滿。”
齊彥臉一黑:“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有不滿。”
“既無不滿,理應早些過來,以免遲到。”
顧佳年懶得理會,直接走了進去。
齊彥冷哼一聲,跟著一道兒進了門。
過了一會兒,探花郎徐真才姍姍來遲。
三人前腳踏進翰林院,後腳便傳遍了。
翰林院的大人們對這位狀元郎感興趣的很,畢竟這一位傳聞是廖尚書的門生,在會試之前就得到了皇帝的賞識。
後來連中三元,是皇帝欽點的狀元郎,更甚者,在瓊林宴上大出風頭。
這幾日三皇子與四皇子兩人的大動作,文武百官可都看在眼中。
“那就是顧佳年?”
“瞧著還有幾分稚氣,不過小小年紀,便能受到聖人青睞,可是很了不得。”
“你們瞧見他脖子上那玉佩了嗎,那就是聖人賞賜的。”
顧佳年隻當看不到這些目光,泰然處之。
翰林院學士程大人先麵見了他們,簡單勉勵了幾句便打發他們離開。
等人走了,程大人微微歎了口氣。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莫非怕他們不聽話?”
“不聽話倒也罷了,曆來一甲出生的,大多是恃才傲物,需要細細打磨的。”
程大人起身,朝著外頭看三人背影。
“隻是這三人北京複雜,顧佳年背後有聖人與廖尚書,齊彥背後站著齊家,至於那徐真,不聲不響,實則是五皇子的門客。”
身旁的小吏聽了也是吃驚:“他竟是五皇子門客。”
“他們三人一來,翰林院怕又要不太平嘍。”
翰林院學士的位置,實在也是不好坐。
辦理完入職,新官上任的三人便各自得到了差使。
榜眼齊彥一看,就不滿道:“憑什麼他有單獨的屋子,我們倆就得擠一個房間門?”
“顧大人是從六品修撰,你們是正七品編修,難道他來坐小房間門,你們來坐大房間門?”
齊彥被一句話堵了回去。
“顧大人,快請進。”
顧佳年瞧著那小吏的,見他滿臉熱情,似乎真的隻是逢迎。
分到的屋子確實是不錯,顧佳年環顧四周,見茶水都是熱乎的。
“顧大人,若是有哪裡不合心意的,您儘管吩咐小的,小的明日就給你換上。”
顧佳年幾乎能感受到隔壁榜眼與探花的不滿,便問了句:“本官初來乍到,入鄉隨俗,你如此客氣,倒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顧大人是聖上麵前的紅人,小的可不敢怠慢。”
顧佳年這才知道,原來在他們眼裡,自己居然是皇帝麵前的紅人。
【你脖子上還帶著玉佩,自然是皇帝跟前的紅人。】
顧佳年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狐假虎威。
很快,他便體會到狐假虎威的快樂。
新官上任,翰林院的“前輩們”不但沒有給他下馬威,甚至還有些殷勤,歡迎他迅速熟悉翰林院。
相比起來,隔壁的榜眼和探花,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徐兄,這顧佳年太囂張了,都是同榜進士,咱們憑什麼差他一頭,得想個辦法給他點顏色瞧瞧。”
齊彥義憤填膺,唾沫橫飛。
哪知道說了半天,徐真慢悠悠來了一句:“憑他是狀元,憑他受聖人待見。”
齊彥臉一黑,再看徐真已經拎著食盒往外走,心底直罵豎子不足與謀。
【宿主,你怎麼整天都在看書?】
原以為入朝為官就是施展抱負的時候,哪知道進了翰林院,顧佳年便成了書蟲,整日待在這專屬的小屋子裡看書。
顧佳年放下書本,歎氣道:“翰林院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人人都說翰林院清貴,是能夠直接參與政事,輔助聖人處理公務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