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閒言(1 / 2)

傅煜留宿一夜,倒還真有點用。

攸桐昨日整理行裝時,小丫鬟婆子裡還有偷懶懈怠的,想必是聽說了京城的傳聞,見傅煜根本沒將新少夫人放在眼裡,跟著輕慢。待傅煜歇了一宿,那態度便有了些微不同,聽攸桐想做幾樣吃食,很乖覺地往大廚房尋食材去了。

周姑為人極好,新婚那晚便行事周全,這幾日也是照舊。

因南樓的小廚房空置許久,一應鍋碗瓢盆都不齊全,攸桐初來乍到不好折騰,周姑做不得主去彆處要,便按著吩咐,托外頭的人采買些進來,算是幫攸桐解決了最頭疼的事。

尋常屋中閒聊,問及無關痛癢的事時,她也肯透露些許。

攸桐問得多了,才知道傅煜此人比她預想的還要厲害——

剛會走路時便被交給府裡教習武功的師父,學跑跳比旁人快,練武讀書也刻苦,十歲入了軍營,十二歲跟著上沙場,憑著少年人的機敏靈活,立了不小的功勞。之後跟著父兄各處帶兵巡查,從糧草供給、山川地勢,到用兵布陣、偵察刺探,但凡跟行軍打仗有關的,事無巨細,他都不辭苦累,親曆了一遍。

長到十五歲時,已能獨擋一麵。

如今年才弱冠,卻已文韜武略,出類拔萃。

十年曆練,亦將他打磨成得剛硬冷厲,殺伐決斷,手裡的精銳騎兵名震邊地,永寧帳下十數萬兵馬、百名悍將,也多對他心悅誠服,在軍中威信僅次於傅德清。放眼天下,算上許朝宗那等皇家龍鳳、各處節度使的家將兒孫,論英勇謀略、才能手段,恐怕沒幾人能與他爭鋒。

尋常起居時,這男人也格外自律,雖說齊州美人如雲,傾慕者無數,卻從未近過女色。

這樣的人,要麼滿腦子事業抱負無暇他顧,要麼格外挑剔吹毛求疵,看誰都不入眼。

也難怪初見攸桐時,他會流露那般輕慢的態度——這種人,給他個文武雙全的天仙都未必能入眼,更彆說她這等外人眼裡聲名狼藉的“驕矜草包”了,若非婚事牽著,傅煜恐怕都吝於看她。

這般心高氣傲、自持到苛刻的大爺,顯然是極難相處的。

更彆說他還待人冷厲淡漠,心性難測。

攸桐沒打算受虐自苦,思來想去,還是避而遠之得好。

遂守著南樓這一畝三分地,每日按著規矩去壽安堂,在那邊露了麵,回來後也甚少出門,隻管收拾她的小廚房。日子久了,於幾位長輩妯娌的性情也稍微摸到了幾分。老夫人和伯母沈氏大抵知道娶她隻為擺設,連著十數日間,都隻點頭之交,既不深問關懷,也不責備苛求,妯娌自然也隻剩客氣。

倒是小姑子傅瀾音有點意思——

十三歲的少女,正是長身量的年紀,她嬌養在金尊玉貴的傅家,入口皆是珍羞佳肴,吃食豐盛又管不住嘴,長得身材微豐,也格外有神采。

壽安堂裡時常會備些糕點果脯給人磨牙,攸桐偶爾管不住貪吃幾口,旁人卻甚少碰。就隻傅瀾音率性,聽長輩們聊天入神時,不自覺便會拿糕點慢慢咬,跟小鬆鼠似的。一張嘴就停不下,待散時,唯有她的盤子風卷殘雲般掃得乾乾淨淨。

偶爾見攸桐品嘗糕點,也會搭句話,問她好不好吃。

兩個貪戀美食的人遇見,難免讓攸桐覺得親切。

不過這門婚事是為各取所需,傅煜不待見她,她也沒打算融入府裡跟他長遠過日子,遂隻偏安一隅,安穩度日,等腳跟站穩一點,便可重操舊業撲在美食上。月餘時間下來,小廚房漸漸置辦齊全,南樓內外都還算順遂,就隻一件事不順心——蘇若蘭。

……

蘇若蘭是南樓的大丫鬟。

攸桐新婚那夜,周姑曾帶幾位丫鬟來拜見新少夫人,彼時蘇若蘭就頗有倨傲輕慢之態。攸桐當時留了意,後經探問,得知她原是老夫人屋裡的,因模樣生得好,做事又勤快妥帖,特地撥來伺候傅煜。

既是長輩的人,攸桐揣著相安無事的打算,沒打算計較。

誰知道嫁過來這些天,蘇若蘭卻漸而放肆起來。

最初,是春草聽見動靜,趁著攸桐沐浴的時候,吞吞吐吐地遲疑了半天,才說蘇若蘭在背地裡亂嚼舌根,指著京城裡那些流言蜚語,敗壞攸桐的名聲。過後,許婆婆也聽見了,提醒攸桐提防些。

因傅煜不在,攸桐初來乍到不知底細,便隻婉轉地敲打了幾句。

蘇若蘭非但置若罔聞,不加收斂,馬腳竟露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

此刻,南樓北邊的斜坡上,初秋九月的陽光耀眼,南坡滿目的銀杏漸漸轉了顏色,黃綠交雜。攸桐午飯做了烏梅小排骨和金陵素鵝,配了碗濃香誘人的牛肉羹,吃得心滿意足,便來坡上散步。因天朗氣清極宜遠眺,便登到閣樓二層,越過層疊樹影,眺望遠處一座玲瓏塔。

她不慣被人簇擁,出門也隻帶春草隨行,兩人坐在樓台,各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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