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瞧見,眉頭微擰。
想出聲叫她,卻不知怎樣稱呼好,索性趕上兩步,輕輕按住她肩膀。
攸桐詫然回首,“夫君還有事?”
“你剛想說什麼?”
“額——”攸桐愣了下,才明白過來,因覺得老夫人心存偏見蠻不講理,此刻也懶得跟她爭辯,壓低聲音道:“昨日南樓不少人吃了涮肉,都沒事。我怕是有旁的緣故,過去問問,免得耽誤病情。祖母既留夫君,我就先走了。”
她年才十五,不及傅煜身量出眾,傾身靠近時,近乎貼在他肩上。
傅煜隻覺一股淡淡的幽香散到鼻端,似蘭麝而不太過馥鬱,似茉莉又不過分清淡,悠悠嫋嫋,甚是怡人。她仰麵說話,聲音不高,他便稍稍側耳去聽,手心裡握著的秀肩圓潤卻羸弱,一時間倒沒想到撒手。
夫妻倆咬耳朵似的站在一處,從旁邊瞧過去,攸桐小鳥依人的姿勢甚是曖昧。
老夫人還是頭回瞧見傅煜待女人稍露耐心,不自覺地皺眉。
傅煜卻沒察覺,聽她說完,才道:“門口等我片刻。”
說完,鬆開了手。
攸桐猜得他也想去探望妹妹,因覺得屋裡燥熱憋悶,索性去廊下等他。
……
仆婦丫鬟暫被屏退,屋中隻剩祖孫二人。
傅老夫人瞧著方才那情形,覺得礙眼,麵色也不好,隻沉聲道:“魏氏先前在小廚房折騰吃食,我瞧著沒事,便不過問。如今惹出這般事,卻叫人生氣!我懶得跟她廢話,免得叫人說是長輩刁難。你提醒她,往後安分些,彆帶壞我的孫女!”
她重重哼了聲,額頭溝壑皺得更深,眉間分明輕蔑。
——這般人家,對姑娘的教養頗為看重,攸桐在京城聲名狼藉,迎娶之前,老夫人就曾提點傅瀾音遠著她。如今鬨出此事,老夫人得知傅瀾音時常往南樓跑,似對攸桐頗有好感,著實氣得不輕。
傅煜長身站著,聽出她言下之意,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雖出身富貴之鄉,這些年征戰殺伐、親臨巡邊,沒少吃苦頭。傅家固然不吃肚腸等物,到了北邊,卻有牧人拿心肝腸肚等物做羊雜碎,味道也不錯。老夫人因食材而責備,未免有遷怒之嫌疑。
且聽意思,是覺得攸桐私德有失,要當賊一般防備著了。
不知怎的,傅煜眼前驀地浮現那晚在南樓時的情形。她站在燈下,說京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在這裡她會謹言慎行。語氣輕描淡寫,麵上卻分明難過,眼睫低垂遮住明眸,唇角微抿。
那模樣似剪影般印在腦海,格外清晰。
彼時他也跟祖母一樣心懷偏見,無意中刺傷了她。而今再聽到這般武斷的言語,傅煜竟覺得不大舒服,道:“魏氏的性情倒沒那麼不堪。”
“那可未必!魏思道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防患未然,瀾音性子爽直,不能被她拐偏。”
這般固執,是不肯聽勸的。
傅煜記掛妹妹,見她沒旁的要事,隻道:“祖母歇著吧。我去瞧瞧瀾音。”
說罷,行禮告辭。
老夫人知道他對內宅瑣事沒耐心,隻連聲叮囑,“我說的話,你得放在心上!”
話音落時,傅煜早已拐過屏風,到外間去了。
被屏退的丫鬟仆婦擠在外間,瞧見他,趕緊讓開。
傅煜掃了一眼,沒見著攸桐,掀起厚重的簾子跨出門檻,便見她背身站在廊下,一襲象牙白的錦繡撒花大氅掩住身形,發髻高堆、雲鬢輕掃,赤金造的蝴蝶簪薄而精致,蝶翼綴了細碎流蘇,更增輕盈綽約。
聽見動靜,她回過頭來,見是他,便微微一笑,“夫君。”
整個人籠在冬日清晨慵懶的陽光下,姿容窈窕,笑顏婉媚。
作者有話要說: 咬耳朵的時候,終於有點夫妻的樣子啦,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