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財溜下樹,拍拍身上的灰塵:“看不到就好。”
三人沒有在山林裡久呆,提著籃子背起背簍,三人並肩往山下走。
在半山腰處,來財來旺被苗雲霞喊到趙家自留地忙活,去田裡之前,來財將香茶送到金鳳身邊。
“哇,香茶,你挖的鹿耳韭好嫩呀。”金鳳小腦袋湊近籃子。
聽到金鳳喊香茶,田埂上挎著腰籃的秀娥看過來,秀娥是來給她娘送中飯的,順便鏟一籃子山野菜。
秀娥就是周寡婦的女兒,比香茶大三歲,之前抓鬮,趙老三抓得就是周寡婦的簽,還沒看清字就被二房鄭桂蘭搶走了。
周寡婦可不是普通的寡婦。
大瑤山有好幾個‘名人’:好麵子石翠菊,話癆丁大嘴,饞鬼王如男,西施周寡婦。
光一個‘西施’名頭就知道周寡婦長得有多好看。
周寡婦不止美,還挺有手段。
第一批來的男知青都喜歡周寡婦,周寡婦挑了個稱心如意的,不成想男人壞心腸,想撇下婆娘女兒獨自回城。
周寡婦當然不肯依,但男人要走攔不住,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走的。
周寡婦果斷追了上去,沒過多久周寡婦神色枯槁的回來了,一問才知男人在半路被火車軋死了。
大茶山瀑布後麵有一條鐵軌,進城的火車會在那停兩分鐘,不少人趁著這兩分鐘爬上火車去縣城,亦或是悄悄向車上的人賣茶葉蛋,或用茶葉換錢換糧食。
這種投機倒把的事隻能私底下做,被列車員逮到是要送去蹲號子的,為了不坐牢,他們可勁地跑。
跑得快能溜掉,跑得慢就慘了,要麼被抓,要麼摔進鐵軌碾得稀巴爛。
前些年,周邊生產大隊不知道在那葬送了多少人,所以劉奮鬥隔三差五就舉著喇叭警告社員。
“沒事不要靠近鐵軌,不許投機倒把,抓到一個算一個,絕不放過!”
可周寡婦的男人隻是想搭乘火車進城啊,他有回城的公章,補個票就行,咋會被當成投機倒把分子在追跑中摔進鐵軌?
周寡婦神色慌張,一口咬定男人是被軋死的,村裡的人心裡發怵,覺得這事不簡單,但又可憐周寡婦,暗道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死了也好。
這邊,秀娥站在那灼灼地看著香茶,眼睛眨都不眨。
香茶察覺到有人盯著她看,於是轉過身,一看是秀娥,香茶咬著唇不知道如何是好。
秀娥此時的眼神太可怕了,和來財哥哥想吃兔肉一個樣,很火熱,很狂野,就好像…就好像她是籠裡那隻肥兔子,秀娥想一口吞了她,然後舒坦地剔牙齒。
香茶後背生寒,扯了扯金鳳的衣角。
金鳳:“咋了?”
香茶避開秀娥‘吃人’的目光,拎起籃子往遠處大樹底下走。
“金鳳,你過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兩個小不點蹲到籃子邊,香茶將翠綠的鹿耳韭葉子往旁邊一撇,露出底下白嫩的高瓜。
“我的天,你哪來這麼多——”
“噓噓噓。”
香茶偷瞄了眼走來的秀娥,立馬蓋好籃子,站起身小聲囑咐:“金鳳,你彆聲張,晚上你來我屋吃。”
金鳳拚命點頭,樂地咧開漏風的大門牙。
“香茶,原來你在這呀。”秀娥靠近,柔聲喊香茶。
香茶小小往後退了兩步。
金鳳生怕秀娥搶走了香茶的籃子,忙此地無銀道:“秀娥姐,香茶隻挖了點鹿耳韭,沒彆的,水潭那塊的鹿耳韭全被你挖了去,那麼多夠你和周嬸子吃了吧?”
香茶緊了緊手中的籃子。
周寡婦行事潑辣,是掐架的一把能手,女兒更是寵成了寶,誰欺負秀娥,誰家就等著周寡婦撒潑打上門去吧。
秀娥將她娘的‘優點’繼承了十成十。
所以當來財得知是秀娥端了他在水潭處的鹿耳韭窩點後都沒說什麼。
秀娥掃了眼香茶手中的籃子,再看緊張到小身子緊繃的香茶,撲哧一樂。
她不會欺負香茶,相反,她要哄著香茶,直至她娘嫁進趙家給趙老三當續弦。
想到這,秀娥望向香茶,香茶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抖著腿站出來,主動出擊:“秀娥姐,要不你拿點去?”
拿高瓜也行,這叫什麼來著?哦對了,筆友哥哥說這叫破財消災,總好過周寡婦打上門。
秀娥笑吟吟地搖頭:“我咋能要你辛辛苦苦挖得鹿耳韭?”
說著把自己挖的往香茶籃子裡壓,關切道:“你家人多,住在胡家還要看王如男的臉色,我的這些都給你,你帶回家讓你爹用鹽醃了,能吃到冬天呢!”
臨走前還塞了四個窩窩頭給香茶。
香茶心裡那叫一個驚,金鳳也嚇得不輕,望著秀娥離去的背影磕巴開口。
“香、香茶,我、我咋感覺秀娥姐的腦子被火車軋了?”
這年頭,誰興送窩窩頭呀,還一送送四個!
除非腦子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窩窩頭,一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