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馬上來,其實要等上一個多鐘頭,不是擺官架子,而是書記在隔壁大隊處理事。
劉奮鬥:“隔壁大隊上午有人鬨事,鬨到最後把學校砸了…”
關乎孩子們的學習,趙老三忙問:“為啥砸學校?”
“對呀對呀,為啥砸?”一群人圍了上來。
劉奮鬥:“好像是一個男知青老師和小姑娘拉拉扯扯,扭頭又跟彆人好上,姑娘不甘投井死了,家裡人就抬著屍體去罵老師砸學校…”
大夥唏噓不已。
劉奮鬥:“隔壁大隊在這節骨眼上鬨人命,今年的‘先進生產大隊’稱號算是搞沒咯。”
公社年年評選‘先進生產大隊’,這稱號和牌子年年都被隔壁捧走,他們瑤山生產大隊每年到這時候就隻有羨慕的份,紅著眼看著隔壁唱山歌興高采烈地去公社領獎。
除了兩人抬的大牌匾,每家每戶還能領二十斤糧以及一斤黑豬肉。
可風光了,麵子裡子都好看,主要是有吃的!
不過看今年這架勢,隔壁先進榮譽稱號一定會挪窩。
有人挑眉:“大隊長,你說今年這‘先進’能輪到咱嗎?”
這話一出,不少人開始遐想他們結伴去公社領糧和肉的美好畫麵,就連劉奮鬥都笑眯了眼。
他們每年都排老二,年年都落選,今年總不應該了吧?
其樂融融的氣氛下,二妮卻冷不丁大哭起來:“娘,咱們沒糧領,沒黑豬肉吃,都怪香茶!”
“二妮,你會不會說話,不會就閉嘴!”
“就是,烏鴉嘴一個,還扯上香茶,真不害臊。”
“二妮娘,讓你家二妮跟香茶好好學學,一樣大,咋還沒人家香茶一半懂事?”
趙老三趁手頭閒,正帶著三個孩子脫土坯,香茶忙前忙後澆水,活脫脫一個勤勞小幫工。
二妮呢?存心嫉妒香茶,掛著清鼻涕敗壞大家的興致,大夥不罵二妮罵誰?
唾沫星子飛了二妮娘一臉,二妮娘臉通紅,使勁打二妮屁股,二妮疼得吱哇亂叫。
二妮咬牙:“娘,我沒說錯,咱就是沒糧領,沒肉吃,你忘了他家引雷燒家嗎?這都是香茶乾得,是香茶讓大家沒糧吃,沒肉吃!”
一番話震驚了二妮娘,周圍的人楞住了,就連高興上頭的劉奮鬥都僵了下。
靠,他把這事整忘了!
隔壁大隊是鬨出了人命不假,但他們生產大隊也好不到哪去。
趙家燒光後,公社本著幫扶人名群眾的宗旨,立馬發糧照顧趙家,還拿三十個工分補貼其他人,到頭來忙活一通竟然不是天災,是人為,公社能不發火?
大家都看向劉奮鬥,指望劉奮鬥能說點啥。
劉奮鬥心裡頭難受:“看我有啥用,明年再努力就是了。”
大夥頓時明白到手的二十斤糧和黑豬肉真的飛了,一個個垮著臉瞪趙老二和鄭桂蘭。
有人不甘心,認為是美玉搞沒了整個生產大隊的好事,當即對著趙老二和鄭桂蘭就是一頓罵。
唾沫星子噴得兩人能洗澡。
光罵不解恨,吃不上肉的王如男猛地朝鄭桂蘭後背踹了一腳,鄭桂蘭疼得往前一栽,門牙磕到了樹根上。
瑟縮在周寡婦家的美玉聽到她娘的慘叫聲,嚇得當場翻白眼暈了過去。
王書記果真來找她算賬了!
看到鄭桂蘭滿嘴血,王如男忙往人堆裡鑽,眾人嚇了一大跳。
場麵倏而靜了,瞥了眼疼到在地上打滾的鄭桂蘭,大家不約而同往後退。
隔著十來米遠的地方就是趙老三的宅基地,丁大嘴忙轉移話題。
“我說山雄兄弟啊,你脫土坯磚咋不喊我幫忙?我脫這玩意可帶勁了。”
其餘人紛紛過來幫忙,你一句我一句說趙老三見外,沒喊他們。
香茶笑喊謝謝叔叔嬸嬸,白嫩的臉頰配上如沐春風的笑容,笑起來就像年畫財神爺爺身邊的小福娃,誰見了不喜歡?
大夥哈哈大笑,因為美玉燒家攪黃生產大隊集體利益帶來的煩躁瞬間降了大半。
莊戶人家乾活麻利,不一會地上就擺了一大堆濕漉漉的土坯。
泥不夠立馬有人去和,水用光也有人去抬,望著遠處熱火朝天的畫麵,二妮懵了。
懵過後跺腳大叫:“你們為啥要幫香茶,香茶是災星,美玉姐說了,是她害趙家遭雷劈…”
幫忙脫土坯的劉奮鬥看過來,二妮娘忙捂住二妮的嘴,訕笑:“大隊長,二妮還小,不懂事…”
劉奮鬥臉色發沉,這時香茶拎著茶壺穿梭在人堆裡,喊劉奮鬥:“奮鬥叔,喝茶。”
“這就來。”
劉奮鬥衝香茶笑笑,看二妮時立馬收了笑容,望著陰惻惻拿眼瞪他的二妮,劉奮鬥到嘴的謾罵突然咽了下去,然後冷漠離開。
又不是他孩子,他上心乾哈?罵了隻會遭人嫌。
指望劉奮鬥罵醒二妮的二妮娘眼前一黑,大隊長這是啥意思,難道是覺得她家二妮沒救了?
二妮娘難過,被忽視的二妮更難過。
為啥大家都要幫香茶,誇香茶,明明香茶是災星,她提醒大家,為啥沒人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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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大家齊聲唱起山歌,乾勁十足,悠揚的歌聲飄蕩在大茶山上空,王書記就是在這時候來的大隊。
中山裝惹眼,抱著土坯的劉奮鬥一驚,忙跑上前。
“書記,您咋提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