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免有些難為情。
但很快她想了想,就從這情緒裡走了出來,捉妖要緊,其餘事情都不是什麼重要事,升仙要緊,她得趕快從三重天到九重天去。
竇炤發現賀荊仙君已經開始低著頭找尋能解毒她妖毒草藥起來,他看起來甚至比剛才要輕鬆愜意許多,仿佛一點都不著急。
她當時就心裡很高興,覺得賀荊仙君一定是有了對付那布置下鏡麵結界大妖辦法了。
至於她能不能馬上解妖毒,竇炤倒是不著急。
竇炤也放鬆了下來,她跟在賀荊仙君身後,“仙君……我中這個妖毒究竟是什麼,什麼草藥能解?”
賀荊垂著眼睛,餘光掃了一眼身後小凡仙,明知道自己中了厲害妖毒,竟還是能如此輕鬆自然地問出這話,許是真不了解這妖毒。
“鬼新郎吞噬新娘生魂,以此供養鬼琴妖,而這把古琴,乃是梧桐木所製成,上麵琴弦是用稀有鮫絲所製。”
賀荊仙君聲音很清冷,竇炤聽了點點頭,後半句她早前調查時是知道。
“世人隻知道鮫絲珍貴,卻不知鮫絲有毒。”
這話竇炤就不讚同了,擰緊了眉頭,“鮫絲是東海鮫人所織成綃,哪會有毒。”
且東海鮫人,她也是有些交情,她可從來不知道這樣事。
賀荊不知這小凡仙為何有些生氣,隻開口時聲音越發平靜冷淡了一些,“幾百年前,人族皇室暴戾殘酷,奢靡無度,常有商人為了討好皇室而去東海捕獵鮫人,鮫人被迫離開東海織綃,為了報複人族,他們會在鮫絲裡吐毒液,鮫人口中齒根下方毒液含有劇毒。”
“穿著這樣鮫絲製成衣服,毒液並不會馬上腐蝕人,而是會一點點腐蝕皮肉骨血,直到化作一灘又臭又臟腐水。”
賀荊餘光看了一眼竇炤,見她打了個激靈,顯然這下被嚇到了,抿了抿唇,扭過頭,垂著眼繼續說,“那時流行用鮫絲做琴弦,而這鬼琴妖又是鬼妖,妖物本就有毒,所以……”
後半句他沒說。
但竇炤已經明白了,賀荊仙君是說要是沒有解藥話,她就要變成一灘血水了,又臭又臟。
那怎麼行,她還沒上九重天呢!
竇炤有些著急,“仙君你告訴我,那草藥長什麼樣,叫什麼。”
她實在是太著急了,一張秀致明麗小臉都白了幾分,看著著實可憐,賀荊都不忍心嚇她,“你不是凡人,下場不會如此淒涼,不過是發作起來疼得刺骨,長久不解毒話就會渾身漆黑如枯屍。”
“……”
仙君您還是不要說話了。
“能解你毒,有一種是叫長離草,不過鬼妖林很少會有長離草,另一種,則是鬼藤妖菇,這種蘑菇會伴生一種蟲,類似冰蠶,喜歡毒物,放血把這種蟲放在傷口就能解毒。”
“那這種蘑菇長什麼樣?”
“這種蘑菇是活物,會跑會跳,厲害還能自己修煉,是黃色。”
好,黃色小蘑菇,會跑那一種。
竇炤目光炯炯地掃視四周。
“你若是不怕疼話,在這裡找不到鬼藤妖菇話也不要緊,等回了天界,我帶你去找淺雪,她醫術高明,靈藥不知凡幾,應當能解。”
“淺雪?是淺雪神女嗎?”竇炤聽到淺雪兩個字,呼吸忽然頓住了。
“是。”
察覺到這小凡仙在聽到淺雪兩個字時情緒波動,賀荊看了她一眼。
竇炤卻有些慌亂地收回了視線,背過了身去。
她當然是怕疼,因為她真身皮糙肉厚,平時很少受傷,可一旦受傷,就疼得厲害,比彆人感覺都要強烈。
可是,要是現在不解毒話,將來去了天上,能見到淺雪神女,九重天淺雪神女。
竇炤咬了咬牙,重新回身時,臉上就換上了笑容,“仙君,我不怕疼,我……”
隻是賀荊沒能把竇炤話聽完,忽然就眉頭一凜,看向一個方向,打斷了竇炤話,“來了。”
竇炤一下子警惕起來。
賀荊替竇炤將頭發上小紅花整理了一下,“你如果怕,我現在把你丟出鬼妖林還來得及。”
“我不怕。”竇炤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生怕賀荊仙君在這個節骨眼丟下自己。
賀荊沒說話,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竇炤朝前看,看到了一個黑色影子飄了過來,已經飄到眼前了。
她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她仔細一看,發現那是一個身穿黑衣女子,因為周身都散發著鬼氣,所以看起來像是一團黑霧。
“兩位姑娘是這裡迷了路嗎?”那女子笑眯眯,一雙眼笑成了月牙,令那張平凡臉都變得不尋常一些。
她目光快速掃過賀荊後,在竇炤臉上逗留了許久,甚至眸光裡帶著些激動光。
竇炤隱約能猜到原因,因為她聞到了一些腥味,一些水腥味,她對這個味道很敏感,垂在腿邊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那隻大妖,果真如她所猜測那樣,是一隻水中妖物。
竇炤緊張起來,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她絕對不想賀荊仙君看到她原本樣子,哪怕隻是一種可能。
正在這時,黑衣女子笑著開口問道,“我家神主讓我來問問兩位姑娘,介不介意去神主家裡坐坐?”
“不過,去之前神主讓我問兩個姑娘一個問題。”她頓了頓後,話音又忽然一轉。
若不是要救這裡凡人,賀荊大可以直接毀了鏡麵結界,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所以對於什麼問題並不在乎。
可竇炤卻緊張起來。
“神主讓我問問兩位姑娘,可否聽說過墮神蒼龍?”黑衣女子笑容深了一些,目光似有若無地掃著竇炤。
竇炤臉上血色一下褪儘,連唇都是一下子慘白一片。
她後悔剛剛對賀荊仙君說自己不怕了。
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