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投食事件成功之後,段瑉和尤許之間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段瑉每晚七點準時打開自家的門,主動接過尤許送來的菜,第二天尤許打開門會看到走廊高腳凳子上的空盤子。
他還是個知道光盤行動的大佬。
尤許做菜依舊會把門窗都打開,嗅覺能勾起人的味蕾,隻要段瑉稍開門窗就能聞到食香味,這是她用上的一點兒小心思。
一天中午,尤許從廚房裡端出一盤蛋炒飯,看見段瑉懶洋洋地靠坐在她家的沙發上,他兩手抱著抱枕,低垂著腦袋,下巴擱在抱枕上。
看著有些困倦。
尤許看到他這時候出現有些驚了,打從她見他的第一眼起,發現他紅唇白膚,如果加上兩個獠牙,就更像中世紀歐洲的吸血鬼了。
她下意識把段瑉當成夜間活動的物種,當然大佬確實沒有養生概念,睡得很晚,中午才起。
段瑉聽到動靜問:“吃什麼?”他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啞。
客廳的落地窗敞開,中午溫暖又明亮的陽光洋洋灑灑地落進來,讓他的皮膚顯得更白更薄,他耷拉著眼皮,細密的睫羽覆蓋下來,在眼底留下小片陰影。
尤許將手上的盤子放到桌上,“蛋炒飯,你要吃嗎?”
“嗯。”他應了聲,而後移開抱枕,曲起腿,懶散地站起身子。
尤許又去廚房端了一大碗冬瓜湯出來,給他添了一副碗筷。
她沒想到段瑉今天中午會過來吃飯,所以做得比較簡單,量也不多。
段瑉坐定,便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尤許瞄了幾眼,見他表情放鬆,看起來挺滿意的,也跟著吃了起來。
她沒有用餐說話的習慣,段瑉是直接沒有說話的習慣,於是乎首次同桌吃飯雖是安安靜靜,氣氛卻是異常的和諧融洽。
段瑉先吃完,放下碗筷,沒有立刻回自己家,而是重新回到尤許的沙發旁,直接躺了上去,半眯著眼,似乎打算補眠。
作為二十一世紀養生一把手,尤許真的很想發言,吃飽了不要馬上躺了喂,對胃不好。
尤許吃飽喝足就會困倦,不想說話不想動,好似全部的力氣都用作消化,腦子發沉,身體沒勁兒,隻想午睡。
一般她吃飽都會去沙發上坐會兒,醞釀困意,但現在鳩占鵲巢,她的沙發窩被段瑉的大長腿占了。
尤許走過去,看到兩米長的懶人沙發被段瑉躺完,一個縫兒都沒給她留下,她決定使用肢體語言,用膝蓋撞了下他的小腿,示意他滾蛋。
但大佬一動不動,連眼皮子都沒掀起來看她一眼,就不怕她一屁股坐下去,壓碎他的膝蓋骨麼。
尤許又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膝蓋,發現他就像睡死過去一般,她不滿地瞅了他一眼,然後打算去坐椅子,還沒轉身就聽到一聲輕笑,摻著氣息輕輕淺淺的笑聲。
段瑉睜開眼,雙手撐著身子坐起來,長腿一曲,整個人背靠著沙發,肩膀微抖,胸腔起伏,笑個不停。
尤許不明所以地看他,還以為自己的膝蓋戳到了他笑穴的開關按鍵。
笑得她一臉麵無表情。
實在get不到他的笑點何在。
但他笑起來確實好看,眉目舒展開來,狹長的眼彎起,陰冷的氣質柔化了好幾個度,像暖陽照化了冰川一般。
段瑉讓位,尤許登基,她盤腿坐上去,靠著沙發打哈氣。
段瑉看了她一眼,又掃了眼餐桌,而後慢條斯理地起身去收拾,接著去廚房洗碗。
尤許新奇地挑了挑眉,尾隨其後,扒在廚房門外偷偷往裡看,段瑉將碗筷放入水槽中,他側臉線條利落流暢,微垂著眼睫,神色散漫又專注。
他的頭發不是純黑色的,光線落在他的發頂上,會讓他的發色淺了一層,變成淺棕色。
似乎是第一次洗碗,段瑉手上的動作笨拙又緩慢,擠了洗潔精後頓了頓,才拿起洗碗布,手中的碗碟滑溜得像塊肥皂,好幾次碗脫手而出,在即將摔到地麵前,他都能急速撈回。
嘣嘣嗙嗙的洗了會兒,有些碗碟還是被他不小心磕嘣了一個角。
他不滿意地盯著那處小缺口,微微蹙眉,尤許看得想笑。
他是個活生生的人,眼前的畫麵又一次這樣告訴她。
係統發現她的心理活動,忍不住出來提醒:“宿主,想太多隻會影響你完成任務,你隻要知道自己必須完成任務就好。”
“完成任務有什麼好處?”尤許問。
係統說:“當然是複活了,你不想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嗎?”
當然想,原本的世界有她的父母,她的妹妹,朋友同事以及熟悉的環境,但把這些作為獎勵,讓她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是就像通關遊戲一樣嗎?
尤許低垂著眼,沒回應係統的話,往客廳走。
段瑉洗完碗,端起來想要放入碗櫃時,動作頓了頓,如果是以前的他,會覺得洗碗是沒有意義的事,但他現在有一點困惑,到底什麼是有意義的事?
他垂下眼眸,平滑如鏡的碗麵印出他模糊的臉闊。
哪裡不一樣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