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轟轟烈烈地傳開了。
不少地方的伏妖師和妖族互相砍得水深火熱,全被這個消息驚得愣是停了手。
“什麼?!伏妖師和妖族的人要成親了?!”
“準確的來說是妖族之首和藥王之妹喜結連理。”
自古到今從未有過的事,妖族這邊反應了下,關注點成功偏移:“也就是說咱們妖族要成為人族的親家?”
山熊妖遲疑道:“這般說好像也不大準確。”
“什麼意思?”
“妖王是入贅的,”那妖說得有些艱難,“按照人族的說法,咱們應當是......娘家?”
眾妖:“........”
啊,王上的思維總叫妖跟不上啊。
——
藥靈穀這邊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婚事。
因為姑爺的妖族屬性,藥靈穀第一次撤掉了所有的法陣和結界,允許妖族進出藥靈穀。
於是乎出現了曆史上第一次人族與妖族相處異常和諧融洽的大場麵。
妖族幫忙建造宅院,裝修布置,人族負責細心規劃,處理鎖事,二者搭配得當,婚事籌備速度堪稱一絕,不多時藥靈穀已翻新一遍,紅綢,紅紙窗花,大紅燈籠,喜慶的大紅色裝點到每一處。
眾人情緒異常高漲,來的人太多,反倒有人都尋不到活兒乾,乾脆拉人喝酒。
一隻狼妖扯過一個大塊頭,喝了兩壇子酒。
狼妖眯了眯眼,打量他兩番,問道:“你看著有點像陸又離那家夥。”
大塊頭一愣:“你認識我爺爺?”
“原來是你爺爺,我說怎麼看著這般眼熟,”狼妖又拎一壇酒,“當年我和他打得死去活來,沒想到一眨眼孫子都這般大了。”
也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喜慶日子,他們身處在紅火的氛圍裡,也許是伏妖師和妖族難得能坐下來說上兩句話,所有來自種族的仇怨似乎都可以稍稍放在腦後。
他們終於能像尋常的鄰裡般,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喝上兩口酒,說上幾句話。
“咕嚕咕嚕”狼妖一口氣乾掉半壇子酒,一些酒水漏出,打濕他的下巴和衣襟,他隨手抹了抹嘴,“他人呢,叫出來一起喝酒。”
大塊頭捏緊手中的大碗,裡麵映著半輪銀月,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幾年前......病逝了......”
狼妖一愣,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他抓著壇子口,舉起酒壇對準天邊星月,將壇子傾斜,裡麵的半壇酒全部流出,水滴糅合了月光微微發亮。
無聲的祭奠,此刻也無需多加言語。
兩族積若冰山的仇怨,已經開始從看不見的細微之地開始融化。
——
所有人皆是麵帶喜色,如此一來,尤景延黑著的臉便十分顯眼,管家不敢湊上前去觸黴頭,便去幫忙張羅婚事。
而尤許作為新娘子忙得也沒空關注她哥的心理健康問題。
尤景延隻得像個孤家寡人一樣坐在角落裡,看到紅色都覺得刺眼。
從小妹妹體弱多病,尤景延一直放不下心,他一直認為妹妹的身體不適合婚嫁之事,又怕她嫁到彆人家伺候公婆,受儘委屈。
他心裡麵一直想的是妹妹不需要嫁給任何人,在藥靈穀被人伺候著開心平安的過一輩子就好。
可如今有食心狐之心的尤許,身體比他還強數倍,人家妖王沒爹沒娘不需要伺候,還答應留在藥靈穀,他好像找不到理由拒絕這門親事。
隻是他還沒有心理準備,也不想有心理準備。
唯一讓他寬慰些的便是尤許準備婚事時,那種甜蜜又開心的笑容。
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到幸福,這種幸福還能感染到其他人。
尤景延便也放下了,他一直希望的,不過是尤許一世幸福。
婚事舉行的前一日晚上,尤景延叫申玦出來喝酒,選了個僻靜的亭子。
尤景延看向石桌上的酒壇,大手一揮:“喝。”
申玦沒說什麼,拎了個酒壇起來。
兩個大男人拎著酒壇相碰,無言對視一眼,然後開始喝。
申玦正喝著,動作忽然一停,頭往一邊側開。
尤景延一拳過去落了個空,拳頭又跟了上去,申玦表情不變,直接用壇子一擋。
“咚”尤景延沒用法力加持,純粹地打算肉.搏,於是乎拳頭嚴嚴實實地砸在壇壁上。
“......”尤景延直接拔劍,萬清劍在銀輝下發著寒光,他提劍刺去,申玦側身一躲,腳點欄杆飛離了亭子。
尤景延跟了出去,在空中施展空間更大,他捏緊劍左刺右砍,申玦看似動作懶散,每次又都能完美躲過。
尤景延一咬牙,將萬清劍往上空一拋,劍身化作萬道劍光,齊齊向申玦刺去。
申玦神情寡淡,抬手間劃出一道血刃,血刃回旋砍碎劍光,頃刻間,像有萬塊銀鏡齊碎,落下了細碎閃耀的光。
“你!”尤景延眉頭一蹙,“還想不想娶我妹妹?”
申玦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尤景延非常直接:“站著彆動,給我揍兩下。”娶走他寶貝妹妹,還不讓他打兩下出個氣兒?
申玦非常冷漠:“彆想。”
狐狸睚眥必報,極為記仇。
尤景延:“.......”
他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何沒有小人一把,直接在酒裡下藥。
月亮當空照,星星布漫天,兩個大男人在空中沉默對視。
沉默,是今晚的藥靈穀。
申玦:“還喝嗎?”
“繼續喝。”尤景延有些心累的想,乾脆饒了他算了,等下誤傷他,妹妹又得心疼這臭小子。
二人又回到亭子,麵對麵坐了下來。
尤景延看申玦喝酒跟灌水似的,他心想我打不過你,還喝不過你一隻妖嗎?
他也接著一壇又一壇的喝。
申玦其實不太想喝,他實在搞不懂人族整這怪滋怪味兒的水有什麼好喝的,但他見尤景延喝得好似快樂得停不下來,他也不好就此打住。
不讓人打,還掃人酒性,明日還需尤景延坐高堂,申玦心說,算了,喝罷。
八壇酒被他們平分解決,還剩下十多壇。
申玦:見他這麼儘興,算了,繼續喝罷。
尤景延:有點頂不住了,這崽子還不停?早知道先喝點解酒藥,也罷,他不停我不停,喝酒不能輸。
一夜之間,藥靈穀一處酒窖被掏空,幾十壇酒不知所蹤,也無人問起。
——
第二日,外頭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點燃熱鬨,人群擁在一塊兒帶笑說話。
翠枝給尤許蓋上紅蓋頭,話中帶著歡喜:“小姐,吉時已到,咱們出去罷。”
尤許點點頭,翠枝便扶著她出去。
尤許坐上門口停著的花轎,又興奮又喜悅,差點沒忍住扯下蓋頭掀開車簾,往外看看的衝動。
鑼鼓喧囂的聲音伴隨著花轎,轎子從她的梨花院出發,在正院停下。
轎子的簾子被人掀開,一隻冷白的手伸了進來。
尤許彎起唇,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新娘子出來那一刻,周圍擁著的人更是喧鬨了,有人說:“姑爺該拿紅綢牽新娘子呀。”
尤許隻感覺到身側之人那微涼的手更是緊緊地握著她。
另一個妖打趣了:“王上是牽了新娘子的手舍不得放啊。”
申玦握緊尤許的手,平穩相行在紅毯之上,緩步走進了正院的大屋內。
尤景延麵目嚴肅,坐於高位之上,注視著麵前二人。
一邊的老管家笑容止不住,清了清嗓子,喊道:“那便開始罷,一拜——”
“且慢。”尤景延倏然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