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算命的08(1 / 2)

已至秋末,庭院裡的樹葉泛黃凋零,帶著衰敗的頹意,降低的溫度給人一種刺骨寒涼。

正屋內,燃著熏香,青煙嫋嫋。

“大師,此乃從京城運來的上好茶葉,”魏鵬升恭敬道,“可合口味?我派人多送些到善元寺去。”

“多謝,”聞術淡道,“不必。”

魏家乃是澗安城第一大商戶,家財萬貫,堆金積玉,多於官者結交,由此勢力之大,也請過聞術幾次,有宴請,有相求。

想要求人,總要做些客套的事走過場,先一番恭敬客套寒暄,用膳品茶,再送重禮,末了還要請教佛法,一副一心向佛的虔誠之樣,把人伺候舒服了,才道出所難,尋求解法。

往日聞術皆是表情淡淡,冷眼看著這些過場,浪不浪費時間,他無所謂也不在意。

但今日有所不同,剛坐下喝杯熱茶,聞術便開口了:“此次喚我前來,想必有所惑。”

見人主動提起,魏鵬升難掩笑意:“正是,敢問大師可有解法?”

聞術左手攤開三枚銅錢,銅錢上有金色的符文,他隨意卜了一卦,看了一眼,便將銅錢收起。

魏鵬升按捺不住緊張和期待地問:“大師,如何?”

“單從風水來說,魏府有一處布置影響財運。”

“敢問大師該如何布置?”

“府內的柳樹、桃樹和鬆樹調換一下位置,”聞術平淡道,“以及令郎得罪貴人,難免讓魏家的財路被人有意切斷。”

魏鵬升最近行商不利,要麼是有意合作的對象找了對手,要麼是到手的生意黃了,手頭上十多家鋪莊,虧損乃十之□□,哪怕魏家如今家大業大,但財源如此倒流,委實讓他愁白了頭。

經過聞術提點,魏鵬升便知兒子是怎麼回事了,魏昌興受他教導,頗有做生意的頭腦,奈何貪迷美色,換過的愛妾婢女數不勝數,前段時日不知他又從哪裡找來一名女子,容貌豔麗,專寵於她。

魏鵬升還以為他轉性子了,荒唐事也做得少些,不由欣慰,放任他去,沒有過多探究,還以為那名女子無甚背景,看來是魏昌興貪色,從哪位貴人手上搶了人,因此得罪人了還不知曉。

頓時間魏鵬升怒從心起,但在大師麵前不好表露,隻好壓著火氣,依舊帶笑道:“多謝大師,大師不收金銀我便捐到善元寺當香火錢罷。”

聞術依舊冷淡拒絕,起身準備離開。

魏鵬升自是挽留:“大師,膳食馬上便好,不如留下來用膳,魏某還未儘地主之誼。”

“多謝款待,在下還有事在身,先行一步。”聞術麵上淡容,其實已有些許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不耐。

“右二,還不快送送大師。”

魏鵬升旁邊之人站出身,對著聞術低頭哈腰地笑道:“大師,這邊慢走。”

見人走遠,魏鵬升春風笑意的臉頃刻陰雲密布,沉聲道,“來人,把逆子叫來!”

——

聞術踏出魏府大門,意料之外的沒見著那眼熟之人。

不知為何,佛道之類對於尤許來說仿若催眠之術,但凡她聽上片刻,便會昏昏欲睡,睡眠質量顯著提升。

之前聞術聽玄淨大師講經說法,尤許也跟來聽,美其名曰修身養性。那時聞術的餘光注意到旁側的她不時點頭,想必是聽得極為認真,結果他側頭一看,她閉著眼,小雞啄米一般快啄到地上,引得玄淨大師失笑搖頭。

之後尤許不再跟他聽講,有一次還問他:“潛修佛法這麼多年,可有覺得枯燥乏味過?”

他那時的回答是:“不知。”

是不知,而不是不覺,也許是有趣之事太少,他的生活一直是枯燥單調的,像籠罩著持久不散的陰雲,早已習以為常,像呼吸一樣自然後,甚至不知枯燥為何意。

回首過往,他想,日子裡好似有過有趣的,但那已經停留在十年前,早已斑駁掉了,像幾片鮮豔的花瓣無意飄落在泥潭上,腐爛之後,泥潭依舊死寂。

後來尤許很少聽佛經,也很少看經文,一路跟他到魏府門口,聽說他要去卜卦,順帶講經說法,她便擺擺手,讓他進去應付,她便在外麵等他。

可他出門,沒見到人。

聞術往前走了一段路,向右走進另一條街,便看到藕粉色衣裙的姑娘蹲在地上,再向一旁捏泥人的師父討教什麼,手上也粘了不少陶泥。

尤許側臉姣好,沒入她烏絲的銀蝶發飾栩栩如生,她眉目彎彎,眸光滿載笑意。

生動鮮活的她,好似也挺有趣,聞術這般想。

“你來了,這般快。”尤許把手裡的東西收入衣袂中,站起身來看他。

“嗯。”聞術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尤許便跟在他身旁,和他一同回善元寺。

經過一家酒館,二人都沒注意到一道視線一直緊鎖著他們,以及目送他們遠去。

“老板娘,彆看了。”一旁的掌櫃歎息道,他在葉菱菱的酒館做掌櫃已有一年多,葉菱菱的脾性他也清楚很多,不由得勸上一句。

葉菱菱捏緊手指,到底是從何時起,聞術允許一位女子時常跟在他身邊,又是從何時起,他對那名女子放柔的目光,而她完全沒有插足的餘地了呢?

明明他最先喜歡的是她。

明明他最討厭的人是尤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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