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上鉤04(1 / 2)

如福宮與地牢相隔甚遠, 作為階下囚的尤許不能坐轎子或者步輦,等她從如福宮出來, 已是深夜星空。

她微微出神跟著侍衛走, 經過一大片花田時愣了下,這花田白日沒引起她的注意,夜晚倒是讓人心怵。

白日看, 它僅是一片紅花,可到了夜晚更是紅豔得出奇,沒有燭火照耀,處於暗處的花瓣紅得似一簇簇火團。

更重要的是她感覺到這土地之下的怨氣, 竟與她心口的怨氣產生了共鳴。

這片花田下, 埋了不少死人。

“愣什麼呢?還不快走!”侍衛見她沒跟上來,沒好氣地掉回頭, 用劍鞘推了她一把。

尤許隻好收回視線, 跟著他們繼續行走。

她回到地牢時, 已是三更半夜,憑借些許月光, 看到朦朧的輪廓, 於祀靠著牆,並沒有躺下。

她知道他受傷後要恢複傷口很疲乏,大多會選擇閉眼歇息,此時未睡,想必是在憂心她。

果然,聽到牢門的動靜, 於祀朝她靠近,身上的鎖鏈因為牽動而發出響聲,“可有事?”

尤許擺擺手,在他旁邊坐下來,“沒事,彆擔心。”

沒看到她有新傷,也沒感覺到她身上有血腥味,再聽到她這般說,於祀稍稍鬆了口氣。

“累不累?”尤許說,“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先歇息吧。”

鮫人聽話地躺下,尤許兩手展開,腿也岔開,努力擴大占地麵積,以此壓縮心裡麵的燥意。

“你這樣很像海星。”他說。

你這樣說話好冷,尤許心想。

不知過去多久,尤許感覺身體很累,但腦子很亂,想法紛雜,以至於意識清晰,難以入眠,於是她像鍋上的煎餅,翻來覆去。

“有心事?”於祀問。

尤許悶悶地嗯了聲。

“想說嗎,”於祀說,“我會認真聽。”

靜默片刻。

“不想說的話,”他又說,“我唱支歌給你聽。”

尤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那你唱支歌吧。”

片刻後,空蕩的地牢裡回蕩著一段曲調,如曬暖過的浪花徐徐湧向沙灘,泠泠溫柔。

月光透過鐵窗落在他的魚尾上,淺藍色的魚鱗微微有了細碎的光。

尤許閉上了眼,自動聯想到了畫麵,她不再身處陰暗的地牢,而是躺在陽光下,身下的沙灘被陽光烘焙得微微發熱,她聽著海浪聲,些許鹹腥味的海風拂麵。

這一個畫麵,讓她心頭滯留的那股躁動的怨氣平靜下來。

良久之後,餘音散去,他輕聲說道:“心情好些了嗎?”

尤許不由得心房悸動一瞬,因為這如月光般溫柔,又如海水般清澈的鮫人。

“聽說鮫人落淚會化作珍珠,”尤許問他,“是真的?”

於祀:“應該是。”

尤許反問:“應該?”

“我沒落過淚,也沒見其他鮫人落過,隻是聽說會化作珍珠。”他說。

尤許被他認真且嚴謹的樣子逗得最後一點鬱氣也沒了,長長地呼出心口的悶氣。

“聽聞世間有三種極悲,杜鵑啼血,猿猴哀鳴,鮫人泣淚,”尤許一字一頓緩緩道,“願無世事讓你悲愴。”

“也願你無憂常樂。”於祀垂眸看她,眼眸裡是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溫柔。

心情放鬆了些,不多時,尤許閉眼睡去。

於祀看了眼窗外的月光,也慢慢地閉上了眼。

——

尤許緊張了好幾日,擔心秦聶燭和妙菱萱又來找事,但好在他們最近似乎很忙,已經無暇顧及地牢中的於祀。

他們確實有很多事要做,待孝尤帝徹底閉上了眼,便血洗朝堂,留下自己的勢力和心腹,把有其他皇子給除掉,特彆是有真龍之氣征兆的二皇子。

扶持妙菱萱之子上位,僅有六歲的孩子自然依仗母親,成為太後的妙菱萱垂簾聽政,而幕後集所有權勢的操控手便是秦聶燭。

兩妖玩弄權術竟如此像模像樣,尤許唏噓不已,當然外麵的消息傳不進來,是她花積分從七八那打聽的。

有積分是大佬,沒積分是坨泥,她深有體會,但她永遠也成不了積分大佬,每次脫離世界回去都是窮光蛋,開始新世界,便由任務對象的信任值增加而積累積分。

見挺長一段時間那兩妖顧不上他們,尤許稍放下心,當務之急便是先讓於祀養好傷,找機會衝出牢籠。

為了最大程度限製於祀的力量,秦聶燭在地牢內設下了一種法陣,尤許不知道這種法陣是什麼,能讓地牢裡麵的空氣變得極其乾燥,以至於本該陰冷的地牢,到了夏天極其悶熱。

比起冷,尤許更不耐熱,感覺自己時時刻刻處在沒有水汽的蒸籠裡。

而冷血物種於祀成為地牢裡麵的天然冰袋,於是乎——

“大魚兒,讓我摸摸你好不好。”尤許友善地笑。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於祀臉紅了。

他輕咳一聲,耳根的紅有向臉頰蔓延的紅暈,“不行。”

尤許更沒想到的是一向好說話的於祀拒絕了她,她疑惑道:“為何?”

“不能摸一下尾巴嗎?”看起來好涼快的樣子,比涼席還誘人。

於祀搖頭道:“鮫人一生隻認定一個伴侶。”認定了便是隨死隨生,若是伴侶選擇背叛或者離開,鮫人可以選擇死去,也可以選擇孤獨,卻不能再有一個伴侶。

尤許明白了,所以他是為了還未出現,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時候出現的伴侶,與其他異性保持距離。

她豔羨鮫人族這般的專情,認定了便是永遠。

永遠不變。

尤許試探性一問:“頭發呢?”

那一頭好看的銀發,她肖想已久,想給他辮一頭麻花辮。

於祀果斷拒絕:“也不行。”

尤許癱在地上,不動了。

她抬眼,視線隨意掃動,而後定格在鐵窗上,窗角縫隙長了一株蒲公英,生命力極其頑強,硬是從鐵柵欄間,擠進一個腦袋。

尤許一直盯著它看,數它有多少顆種子,沒數兩下,便見一根冰針飛去,球狀的蒲公英團掉落下來。

於祀伸手一接,把它凝成小冰球,遞給尤許,溫和道:“這樣它能留很久。”

像做了個小玩意,哄著鬨脾氣的小孩。

尤許伸手接過,打量了下,微微亮光的冰球裡,蒲公英種子傘狀的細絲都能看清楚,故事書裡的魔法球還好看。

於祀見她眉眼舒展,感覺她挺喜歡,不由得彎了彎唇,誰知下一秒便看到她拿著小冰球在臉上滾了一圈,然後往衣裳裡一塞,肚子鼓起,接著又見她要往褲子裡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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