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不是說,鮮花摘一朵少一朵,大家都盯著最漂亮的那一朵,搶著摘。
等到堂屋了以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站在堂屋中間的位置,並未落座。
薑舒蘭站定,朝著家人介紹道,“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這就是周中鋒周同誌。”
這話一落。
周中鋒便下意識地站直了幾分,朝著薑家人一一打了招呼。
他樣貌俊,氣質冷,饒是放緩和了幾分,也讓薑家人有十足的壓迫感。
不過好在,薑家人也都認識了周中鋒。
再加上之前那一出,他們對周中鋒也格外有好感,所以對他都和氣地笑了笑。
“周同誌坐吧!”
話落,薑母還不忘朝著薑舒蘭使了眼色,“舒蘭去廚房做飯去,今兒晌午這頓飯你來掌鍋。”
好好給周同誌露一手。
這嫁人男方上門看家,看的就是女方的家庭,以及她個人的廚藝和針線活這類手藝。
薑舒蘭針線活不出彩,但是她卻有一手好廚藝,一樣的飯菜到了她手裡,就格外的有滋有味起來。
隻是,薑家疼她。
薑母一直沒舍得讓薑舒蘭做飯,但是該薑舒蘭亮一手的時候,薑母也不會含糊。
這關係到舒蘭的終身大事。
薑舒蘭聞言,便去了廚房,他們家本來就準備了好菜,就是為了招待周中鋒的。
她一下去,二嫂和三嫂也跟著悄悄去了廚房,準備去給舒蘭打下手。
蔣秀珍則是領著於主任去了外麵溜達,把他給支開了。
這下,屋內除了薑家父母和幾個哥哥外,就剩下了周中鋒以及許城兵。
之所以讓許城兵留下來,便是把他當做了男方那邊的客來看待。
這看家,哪裡能把男方客趕走的呢?
而且,薑母也注意到了,之前許城兵進薑家院子時,那無聲的打量,顯然在替周中鋒考察呢!
等隻剩下他們後。
屋內便安靜了下來,還是薑父率先開口道,“周同誌,先坐!”
這同誌長得真俊,瞧著也一身正氣,而且懂禮,先前還幫過他們家舒蘭解圍,這讓薑父越發滿意。
周中鋒落座。
薑父便開口,“周同誌,你今天能上門給我們家舒蘭解圍,我們全家人都很高興。”接著,他話鋒一轉,“我先替舒蘭謝謝你。”
這副有理有據的樣子,不止是周中鋒驚訝了,連帶著旁聽的許城兵也跟著驚訝。
這一點都不像一個種地一輩子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他們倒是不知道,薑父是做了一輩子的赤腳醫生,和人打交道。
不止是看病,還要會說話,不然家裡早被醫鬨給鬨沒了。
周中鋒搖頭,“叔,我這是應該做的。”
也是他不好,沒接到薑舒蘭電話,這才鬨了這麼一出。
他的誠懇的態度,越發讓薑父滿意,他繼續道,“你拿了三轉一響出來給我們家撐了麵子,你放心,我們家嫁閨女不是賣閨女,該給的陪嫁,我們是一點都不會少的。”
周中鋒從來沒想過薑舒蘭陪嫁的問題。
倒是許城兵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他開始還以為薑家沒有陪嫁呢!
實在是鄉下這種情況多了去了。
直接女方拿了彩禮,然後乾乾淨淨地走。
薑母看了一眼許城兵,把薑父沒說完的接上,語氣溫和,“舒蘭是我們家唯一的老閨女,又是我們老來得女,從她出生開始,我們就在給她攢嫁妝了,這二十來年不說多,五六百還是有的,她出門子的時候,我們會給她全部帶上讓她傍身。”
其實,是薑舒蘭趕上了好時候,原先家裡條件沒這麼好的。
也是薑舒蘭年齡和家裡哥哥們差距太大,哥哥們都結婚生子了。
她才出生,等她出生,薑父這個赤腳醫生就一下子,從原先那種得過且過的心態,變成了奮起的狀態。
不止是光在他們大隊給人看病,連帶著其他大隊他也會去,更甚至跑得遠的地方還有其他公社和市裡。
長久下來,也就慢慢攢了起來。
許城兵總覺得薑母這話是對他說的。
他沒想到這薑家這般疼閨女,陪嫁給五六百的,就算是他們省城也少見。
這下,他越發替自己戰友高興.
周中鋒倒是沒這麼多彎彎繞,他皺眉,“叔嬸,我在部隊的工資津貼是養得起薑舒蘭同誌的。”
言外之意,你們不用擔心舒蘭嫁人吃不上飯。
周中鋒這話,到底是讓薑父和薑母高興的。
薑父道,“周同誌是個厚道的,我們曉得,隻是我們——”
說到這裡,他語氣藏著擔憂,“周同誌,我也不瞞你了,舒蘭這孩子,因為出生的晚,又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娃,我們家打小就格外嬌寵著她,不說要什麼買什麼,但是起碼她的要求,我們都沒拒絕過,但是正因為這樣,這孩子被我們養的太嬌了,下地乾活,插秧種田,這些活她怕是做不了。”
也就是做做飯,偶爾洗下衣服,喂喂雞這種手頭輕便活,才會交給薑舒蘭。
周中鋒聞言,道,“叔,這個你放心,她跟著我隨軍去海島那邊,是不需要種地插秧的做重活的。”
“那我就放心了。”
薑父就怕彆讓她閨女嫁過去了,出力氣活,那不是要人命嗎?
這個問題定了。
薑父突然想起來,“我聽於主任說,你那邊催的急著離開,你看看大概什麼時候走?我們看個日子好結婚?”
他閨女是頭婚,下定過門已經算是遭了,結婚這天,怎麼說也要好好辦上一場。
他養閨女這麼多年,可不就是盼著閨女這一天嗎?
周中鋒想了想,思忖片刻,“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您們看成嗎?”
薑父沒說話。
薑母倒是開口,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快了?”
盼著嫁閨女是一回事,但是這明天就結婚,怎麼心裡不是個滋味呢!
薑父看了一眼薑母,想到鄭向東,心裡不由得沉沉,“就聽周同誌的吧,那就說好了,明天早上,周同誌你過來迎親?”頓了頓,他問了一句,“你父母會過來嗎?”
“我父母那邊暫時過不來。”周中鋒自然沒有不答應的,他搖頭,“我沒問題,那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舒蘭,帶她去領證。”
薑父點頭,這下,基本事宜算是敲定下來了。
閨女的終身大事,也是成了一大半。
隻是,一想到閨女嫁給周中鋒後,就要去那千裡之外的海島,薑父和薑母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也嫁的太遠一些。
隻是,鄭向東倒是近,他們不樂意。
想來,周中鋒也算是合適的人選了。
*
廚房。
薑舒蘭將大哥前些天去山上獵來,沒舍得吃,暫時養著的野雞,給清洗乾淨後。
把雞肚子裡麵塞上了小野蔥和野蒜苗,又切了一塊生薑丟進去,用著灶膛裡麵的小火燉著,熬成金黃色的雞湯。
接著,從水缸旁邊的木桶裡麵撈起了一條魚,他們這邊彆的不多,就是冬天的時候冰釣,魚特彆多。
薑家和尚多,你一個我一個,下工以後就去河邊砸個冰窟窿,就能撈上來魚來。
薑舒蘭麻利的收拾乾淨後,又抽掉魚線,這才放在搪瓷盤裡麵。
將切好的紅辣椒鋪在魚肉上麵,放在鍋裡麵清蒸起來。
最後一道是肉菜,薑舒蘭用的是年前生產隊分下來還沒舍得吃完的臘肉。
臘肉切片,放在鍋裡麵輕輕過一道,熬成湯是乳白色後,在撈起來和蒜苗一起清炒,翻炒之間,臘肉香味便撲鼻而來。
薑家二嫂吸了一口香味,瞧著薑舒蘭那專注的樣子,忍不住好奇道,“舒蘭,你就不擔心周同誌他怎麼和爹娘談的呀?”
自己的婚事,怎麼就這麼淡然呢!
薑舒蘭利索將臘肉炒蒜苗給盛在白色鑲紅邊的搪瓷盤裡麵,擦掉了周圍的熱油。
她笑了笑,“二嫂,爹娘會坑我嗎?”
“那當然不會!”
薑家二嫂道,公婆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疼閨女的父母,連帶著她這個媳婦嫁進來,也跟著沾了不少便宜。
“那不就行了。”薑舒蘭笑著把菜遞給二嫂。
又打開蒸籠,看了一眼蒸好的魚,在魚背部灑上蔥花。
這下,菜算是全部做好了。
薑舒蘭去了堂屋,聲音軟糯地招呼,“飯好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
堂屋坐著的許城兵早已經等著急了,雙方都在談事,廚房的香味飄過來,他都忘記了自己一開始來的目的是啥了!
好在薑父薑母也直接開口了,“走吧,去嘗嘗我們家舒蘭的手藝。”
這幾乎是他們這個地方,男方上門看家最基本的東西了。
周中鋒點頭,其實在聞到香味的時候,他就知道薑舒蘭的廚藝可能不差,但是等坐上桌的時候,他更有了真切的感受。
稱之為色香味俱全也不為過。
等嘗到嘴巴裡麵,饒是不重視口腹之欲的周中鋒都沒忍住眯了眯眼。
魚肉鮮嫩肥美,入口帶著一股辣感,回味無窮。
臘肉勁道,一口下去滿是肉香味,至於橙黃的雞湯,極為鮮美。
周中鋒下意識地抬頭去看薑舒蘭。
薑舒蘭朝著他笑了笑,卻並未說話。
薑家家風極好,哪怕是桌子上都是硬菜,孩子們也沒鬨。
反而去了隔壁的小桌子上,他們這桌都是大人,真沒人搶。
就是許城兵也不住點頭。
心想,可讓是老周以後可算是有福氣了,討了個又漂亮又會做飯的媳婦。
周中鋒和薑舒蘭目光對視,他低聲道,“你廚藝很好!”
薑舒蘭抿著唇笑了。
而薑父薑母這顆心,在聽到周中鋒這話後,算是徹底安定了下去。
看家兒,看的不就是女方廚藝,針線活這些,他們家舒蘭雖然不能下地,但是架不住廚藝好啊!
到最後,這一場飯,算是賓主宜歡。
雙方都很滿意。
等周中鋒和許城兵要離開的時候,薑舒蘭最小的侄兒子。
小鐵蛋突然上去就抱著周中鋒的大腿,奶聲奶氣道,“姑父,姑父,你什麼時候還來我家呀?”
這樣就又有肉吃了。
這一抱,空氣中都安靜了下來。
實在是周中鋒氣勢有些冷,頗有些怵人,小鐵蛋竟然不怕他。
在大家以為周中鋒要拒絕小鐵蛋的時候。
周中鋒順勢蹲了下去,將小鐵蛋舉了起來,露出笑容,“明天,明天我還過來。”
小鐵蛋是薑舒蘭四哥的孩子,當年她四哥因為接她放學,出了事情,摔成了半殘廢。
後來嫂子便離家了,就留下早產的小鐵蛋。
因為全家人都忙著,所以最小的侄兒子,小鐵蛋幾乎是薑舒蘭一手帶大的,跟她極親。
隻是,見到小鐵蛋和周中鋒親熱,薑舒蘭也有些吃味,要知道家裡麵,小鐵蛋就隻喜歡她。
旁邊的許城兵何嘗不是呢,看著對孩子露出笑容的周中鋒,許城兵差點沒瞪大眼子。
要知道,當年他們在部隊的時候,周中鋒可是出名的能夠製止小兒啼哭的閻王啊!
竟然會對一個孩子露出笑容,還把孩子舉過頭頂,架在脖子上。
小鐵蛋平時是個沉悶的性子,這會也不由得咯咯咯笑了起來,“那姑父,你明天早點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還伸出指頭要和周中鋒拉鉤。
在大家都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周中鋒竟然真的伸出小拇指去和小鐵蛋拉鉤去了。
這讓,一眾人都驚呆了。
旁邊的薑家四哥走路不方便,他坐在椅子上,朝著小鐵蛋喊道,“鐵蛋過來,彆煩你姑父!”
小鐵蛋垂頭喪氣,周中鋒笑了笑,往他懷裡塞了一張大團結,“我明天來找你。”
聞言,小鐵蛋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不等薑家人拒絕那打發的大團結。
周中鋒便出了門子,朝著薑父薑母道,“叔嬸,明天結婚的事情,還要你們多操勞一些。”
他父母來不了,可不就得女方父母操勞了。
薑父擺手,“都是我的孩子,什麼操勞不操勞的,沒這個說法。”
接著,薑父的話,讓周中鋒心裡說不出的感激。
在男方父母不在的情況下,薑家父母不止不挑剔男方父母做的不到位,反而還儘心儘力幫忙,操持結婚事宜。
他們是真的很好,很開明了。
連帶著許城兵也跟著不住的點頭,老周的未來丈母娘和老丈人是真不錯。
這邊周中鋒心和薑父談妥了以後,便轉頭看向薑舒蘭,他什麼都沒說。
卻仿佛什麼都說了。
薑舒蘭紅了臉,目送著他離開。
等他一走。
薑家就隻剩下自己人了。
薑母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掛不住了,她拉著薑舒蘭的手進了她屋子,還沒開口,眼淚就跟著下來了。
“舒蘭,你明天就要結婚了,還嫁那麼遠,以後娘想看都看不到了。”
該高興的,她閨女終於要嫁人了,但是真到這一步的時候,不舍是真的不舍。
薑舒蘭坐在炕沿旁邊,默默地給薑母擦淚,“娘,彆哭。”
哪裡能不哭呢!
一想到從小在身邊嬌養長大的閨女,馬上就要去千裡之外了,以後怕是一年連一麵都見不上。
薑母眼淚流的更凶了,一邊流,根本說不上來話。
旁邊的薑父跟著吧嗒吧嗒抽旱煙,“舒蘭,彆管你娘,讓她哭會!”
他也難受,心裡絞絞的。
看到爹娘這樣,薑舒蘭也沒忍住淚眼朦朧,有些難過和不舍,“娘,我不嫁了,我哪裡都不嫁了,就在家住一輩子。”
這話一說。
薑母哭聲戛然而止,橫眉怒了,“那不行,嫁妝都給你準備好多年了。”
當母親的就是這樣,盼著閨女出嫁,又舍不得閨女出嫁。
薑舒蘭,“……”
眼睜睜地看著上一秒還哭成淚人的母親。
下一秒就去翻箱倒櫃,把炕櫃最裡麵的年代已久的包漿小木盒子找了出來。
薑母遞給舒蘭,聲音還有些啞,但是卻沒了之前的黏糊,反而多了幾分高興。
“舒蘭,你看看,這是我跟你爹這麼多年給你攢的嫁妝,咱出嫁的時候全部帶上,去婆家也腰板足。”
語氣裡麵多了幾分炫耀。
從舒蘭剛出生開始,那麼小的一個奶娃娃,她就開始給她攢嫁妝,開始的時候一個月也才攢五分兩毛的攢。
到了後麵薑父為了老閨女努力奮鬥起來,去其他走街串巷的看病時,她給舒蘭攢的嫁妝才慢慢豐盈起來。
硬生生的快二十年啊!
攢了這五百多塊,就是家裡最窮的時候。
薑母都沒想過去動這一筆錢。
薑舒蘭看著那盒子裡麵的一盒子滿當當的毛票子,大到一張十塊的大團結,小到一分兩分五分,壓的平平整整。
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鼻頭發酸,“娘……”
這哪裡是錢啊!
這就是父母的愛啊,一點點一點點累計了二十多年的愛啊!
他們家的條件真沒那麼好,也就是普通人家,這一筆錢,對於他們家來說,是天文數字。
“彆哭,舒蘭彆哭,看著多,其實也不多,你想想一個月攢一點,時間久了就攢起來了。”
薑母給她擦淚,自己反而笑了起來。
“娘高興,你知道嗎?娘當年出嫁的時候沒嫁妝,我就想著我閨女一定要有。這才在你出生後讓你爹做這個木盒子,娘看著這小木盒子,就能想到有朝一日等你出嫁的時候,這個盒子一定給你裝滿當嫁妝,讓你帶上漂漂亮亮的去婆家,腰板挺直的告訴他們,我薑舒蘭娘家人有人,誰都不懼!”
說到這裡,她語氣頓了頓,有些惋惜,“就是這婚事來的太急,最近幾個月毛票子沒有給你換成大團結。”
以前的都換了,這些毛票子看起來不順眼。
她閨女哪裡能用著這毛票子當陪嫁?最低也要大團結不是?
薑舒蘭心裡**辣的,她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眼眶生疼,嗓子生疼,“娘,我不要。”
家裡本來就不富裕,這一大筆錢給她,家裡還過不過日子了?
再加上,她還有哥嫂子。
薑母瞪她,“這你必須要,我大話都放出去了,我可是跟周同誌說了,你是帶著五百塊錢的嫁妝嫁過去的,你哥他們自然也知道。”
“他許了咱們三轉一響,咱們也不能比他差,曉得嗎?”
不然那成什麼了?
那成賣閨女啦!
薑舒蘭說不出話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薑母把盒子裡麵塞的毛票子一點點拿出來,在最後的位置裡麵拿出了一個靛藍色花布包著的東西。
正當薑舒蘭疑惑的時候。
薑母打開了小布包,一點點露出了原貌,是兩條黃金!
或者說是小黃魚。
薑舒蘭的眼睛倏然睜大了,驚訝,“娘,咱們家怎麼有這種東西?”
薑母笑了笑,把兩條小黃魚遞給她,“這就要說你爹了,當年他去城裡麵給彆人看病的時候,心好救了一個掃廁所的大爺,免費給了兩副藥,大爺最後給了兩條小黃魚。”
薑舒蘭是一丁點不知道的,她下意識地去看父親。
薑父點頭,“你娘沒騙你。”
薑舒蘭忍不住道,“爹,您心真善。”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種時候,去幫助那種成分不好掃廁所,還沒錢看病的這類病人的。
基本都是白搭進去。
薑母接過話,“也算是好心有好報!”
她把兩條小黃魚塞到了薑舒蘭手裡,“這個你藏好了,當壓箱底,不要跟任何人說,不到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就不要動。”
她又怕閨女死腦筋不舍得用,叮囑,“萬一,娘說萬一,萬一你婚後在那邊日子過的不好,就去把小黃魚當了,偷偷回來,爹娘養得起你前半輩子,就養得起你後輩子!”
頓了頓,薑母想到自己年紀大了,不能陪舒蘭太久,她猶似不放心。
“萬一我和你爹沒了,你也彆怕,我跟你哥他們都說了,你原來住的屋兒給你留著,你啥會回來住都行,薑家永遠是你的家。”
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媽的活著為閨女操心,就算是死了,還是擔心怕閨女將來過的不好,也要把閨女的路給鋪墊下來。
這話一說,原本忍著沒哭的薑舒蘭再也忍不住了,她朝著薑母撲了過去,低聲喊了一聲,“娘……”
低低糯糯的娘,帶著幾分不舍難過和感動。
這一聲娘,喊的薑母也跟著肝腸寸斷,她抹淚,“怎麼就這麼快呢?之前還是個奶娃娃,怎麼一轉眼就要嫁人了呢?”
薑母摸著薑舒蘭的頭,喃喃自語。
薑父瞧著了皺眉,“彆哭了,舒蘭明兒的結婚,大喜的日子,周同誌上門,腫眼泡子總是不好看的。”
這話一落,母女兩人算是止住淚。
薑父吧嗒吧嗒抽旱煙,抽完去寫了兩個藥方子,遞給舒蘭,“晚上用著藥草子敷敷臉,消消腫。”
薑父是赤腳醫生,他爺爺算是大清朝最後的一批禦醫其中之一了。
隻是,薑父的父親不精於此道,薑父又太小。
薑父也就跟著薑老爺子學了幾年,後來薑老爺子沒了。
他臨時抱佛腳,這才當了一個赤腳醫生,勉強算是一門手藝,能夠糊口。
薑舒蘭知道父親是為她好,她點了點頭,她也懂一些藥理。
隻是很粗淺的那種,也算是跟著薑父一起耳濡目染,時間久了,也就慢慢會了。
薑舒蘭準備去隔壁家裡小藥房抓草藥,關門的時候,聽著爹娘在交談。
“晚上就去把客人都接一接,該通知的都通知到位,明天的老閨女出嫁,不說風光大嫁,起碼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薑母點頭稱是,隨即又哽咽道,“當家的,我有些舍不得閨女。”
她小聲的哭泣。回答她的是薑父一聲深深地歎氣。
薑舒蘭手一頓,眼淚滑落間,她靜靜的拉上木門栓,懷裡抱著包漿的小木盒。
她望著天邊的一輪靜謐的彎月,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嫁給周中鋒。
*
深夜,平鄉市交界處。
鄭向東坐在大貨車上打盹,他周邊放著的是他趕了幾天才準備好的聘禮。
當大貨車駛入平鄉市的時候。
鄭向東的瞌睡一下子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平鄉市那個界碑,望著那即將天亮的夜色。
蒼茫的夜色透過車窗玻璃,打在他俊美的麵容上,少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俊逸。
他眺望著遠方,忍不住笑了,喃喃道,“舒蘭,等我來娶你。”
他湊齊了聘禮,就差去接他的新娘!!!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合一~一萬二千字,拜托大家多多評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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