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穿破空氣,嗖地一下,直擊灰毛野狼王的眉心,它高傲地悲鳴了一聲,嗷嗚——
隨著這聲音落下,那高大凶猛的身軀也跟著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原本朝著薑舒蘭脖子處伸出去的爪子,也微微的一偏,無力的垂落在一旁。
至於那巨大頭顱和張開的血盆大口也隨之落下,在那地麵上濺起一陣厚厚的灰塵。
就在那野狼王要落在薑舒蘭身上的時候。
這一壓下來,可能壓個好歹。
薑舒蘭倏然睜大了眼睛,想要避開,但是她沒有力氣了。
隨著她之前的那一番躲避,幾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動彈不得,隻能被壓,她閉了閉眼,心想死了,應該不傷人。
下一秒。
薑舒蘭的眼前一黑,嬌小的身軀,就被全部帶了出去。
在她還未回過神的功夫,肩膀便被男人給抓住了。
隨即,對方用力一拽,兩人齊齊地在地上滾了三圈。
堪堪避開了野狼王砸下來的身體。
那一瞬間,尖叫聲,吵鬨聲,害怕聲,在薑舒蘭的耳朵中,似乎都戛然而止了。
她睜眼下意識地去看拚命護著她的人。
是——周中鋒!
是這個男人從狼口下救下她,也是這個男人在地上滾落的時候,也用手和身體去護著她。
她能感受到對方身體撞擊在石頭上時的悶哼聲。
薑舒蘭怔了一下,嗓子眼有些發澀,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節。
到了這種時候,竟然一個字都無法說出來。
周中鋒注意到身上的護著的薑舒蘭一直在發抖,是那種肌肉不受控製的發抖。
這是人在劇烈害怕後的肢體反應。
很容易痙攣。
周中鋒扶著她的肩膀,燥熱的手掌心透過肩膀,似乎在企圖給她一絲溫度,問,“好點了嗎?”
“傷到哪裡了?或者哪裡不舒服?”
男人的聲音緊迫,低沉中帶著幾分藏不住的關切。
薑舒蘭覺得那丟掉的七魄,好像從天邊給強行拉回來了。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張嘴,總算是能發出聲音了。
“我沒事。”
她就是被驚嚇過度。
還沒從先前被野狼王撲倒的後怕中醒過來。
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薑舒蘭勉強抬起發軟的手指。
這才發現手指軟綿綿的一點力度都沒有。
她索性又放了下去,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不是出去拉練出任務了嗎?
按照他當時留下的紙條,那可是要出去二十天的,怎麼十多天就回來了。
周中鋒雙臂撐在地上,起身,扶著她一起站了起來,護著她的角度。
剛好是薑舒蘭在他的身後。
不管狼再次從哪個角度襲擊,他都第一時間護著她。
他一邊護著薑舒蘭,眼睛卻在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我不放心。”
這……
薑舒蘭心裡一下子像是被石子投在湖麵上一樣,濺起來了一陣陣漣漪。
她稍稍動了下,驚嚇過後,雙腿實在是沒有力氣,索性大半的身子都借力靠在了周中鋒身上。
這才,有空擋去巡視著之前那一頭,差點要了她小命的灰毛狼王。
此刻它灰色的毛皮已經染上了鮮血,從眉心的鮮血流下滑落到嘴角。
最後滑落在皮毛上,最後彙集在一起滴滴答答滴在地上。
原本的地麵,也被滴出來了一個紅紅的淺淺的小血坑。
“彆看!”
周中鋒抬手準確無誤地捂著了她的眼睛,手段淩厲,眼裡卻有溫情,“小心點,狼是群居動物,不會隻有一隻的。”
他現在擔憂的是,解決了一隻,後麵還有一群。
畢竟,那野狼王死的時候,發出了哀鳴。
這話一說,薑舒蘭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而在旁邊的眾人,也跟著回神了。
最先撲過來抱著薑舒蘭胳膊的王水香,她在發抖,“舒蘭妹子,嚇死了,嚇死我了。”
苗紅雲也是雙腿發軟,臉色發白,“還好,周副團來了。”
她們之前回頭去拉薑舒蘭,但是都差那麼一線。
若不是周中鋒來得及時,簡直不敢想這個後果是什麼。
觸碰到真實的,有血有肉的朋友,薑舒蘭才從之前的後怕中慢慢驚醒,她低聲道,“沒事了。”
差一點,她就見不到她們了。
王水香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向跑在遠處的徐美嬌和肖愛敬他們,朝著她們淬了一口,“毒蠍子。”
要不是她們把狼引過來。
要不是徐美嬌關猛地朝著薑舒蘭那一拉,薑舒蘭根本不會跌倒,更不會差點命喪狼口。
徐美嬌站在不遠處,臉色一陣青青白白。
生死攸關的時刻。
當時各自逃命要緊,如今人的危險期度過了,先前的一點點行為也會被無限地放大。
徐美嬌知道自己之前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好名聲,算是徹底完了。
或許是因為心虛,在徐美嬌看薑舒蘭的時候,她也不自覺的眼神往旁邊瞟。
薑舒蘭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向來柔和嫻靜的目光,此刻透著幾分藏不住的冷意。
在定定看了三秒後,把徐美嬌看得渾身都不得勁兒。
薑舒蘭這才收回目光。
徐美嬌有些站不住了,薑舒蘭什麼都沒說,卻比罵她一頓更讓人難受。
她朝著肖愛敬道,“我們快些下山吧!”
她不想和薑舒蘭待在一起,也不想在這山上驚魂未定。
肖愛敬也是被嚇得腿軟,不由得點了點頭,剛準備扶著那灌木林子往下走的時候。
卻被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環境的周中鋒冷喝一聲,“想死,你們就下去。”
這會,人群分散著離開,才是給狼群最好的襲擊機會。
他不知道狼群在哪裡,但是卻可以肯定,之前野狼王死的時候,那一嗓子勢必喊來了不少族群。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極為危險的情況。
周中鋒這一聲冷喝,頓時讓旁邊的徐美嬌,肖愛敬,以及丁玉鳳三人傻眼了。
她們對視了一眼,迅速做了決定。
那就是朝著周中鋒身後靠,這會可不就他一個男人,還是有武器的男人。
隻是,她們剛一走近,旁邊的王水香就淬了一口,“呸,不要臉,周副團,我跟你說,你可彆被這些人給騙了,我們本來都好好的,要不是她們把狼吸引過來,我們也不會出事,還有徐美嬌——”
“看什麼看,就是說你,你彆以為大家逃命沒看見,要不是你去抓著舒蘭妹子的胳膊,舒蘭妹子根本不會跌倒。”
“你好狠毒的心,你是想讓舒蘭妹子喂狼,你好活命吧?”
這話一落,徐美嬌臉色變了。
“我不是,我沒有,我承認我們是有把狼群帶過來,但是那不是巧合嗎?”她白著一張臉解釋,“至於拉薑舒蘭胳膊,我那是為了救她啊!”
要不是為了救薑舒蘭,誰好好的會拉對方胳膊。
畢竟,自己逃命都來不及。
“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王水香冷笑一聲。
徐美嬌剛想解釋,就被薑舒蘭和周中鋒齊齊看過來,
周中鋒蹙眉,沾著血的硬挺五官,越發透著幾分淩厲,“好了,安靜一會。”
不輕不重的聲音,卻分外讓人壓力極大。
這下,徐美嬌不得不安靜下去。
因為——
她得承認一個事實,當初周中鋒還是小兵的時候,每次上門的那些小戰士裡麵。
她唯獨不敢對周中鋒使臉色,不知道為什麼。
人的氣場就是很奇怪,在周中鋒麵前,她這個城市出生的團長嫂子,都下意識地要放和緩幾分。
看到這裡,她不由得在看了一眼薑舒蘭,真好啊!
周中鋒這個優秀的漏被她撿到了。
這個眼神,肖愛敬何嘗不明白了。
肖愛敬不止一次想過,周中鋒要是她的外甥女婿會如何。
哪怕是在這種場合,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對方保護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是一個可憐蟲一樣,躲在身後。
還生怕對方一時不愉,把她們趕走。
畢竟,她們之前做的事情,著實不地道。
“聽見了嗎?”
在肖愛敬和徐美嬌兩人走神的時候。
便聽到周中鋒那磁性低沉的聲音問道。
這一刻,她們一愣。
聽到什麼?
下一秒。
所有人的臉色都跟著白了起來。
因為——他們都聽到了。
就在不遠處的灌木林子裡麵,似乎藏著東西。
它們的眼睛冒著綠光,它們低著頭顱,嘴角朝下,從喉嚨深處發出嗚咽和咆哮。
不是那種大聲的,而是類似悶聲,撕咬的聲音,呼吸墜地,像是在等待機會複仇一樣。
給仇人致命一擊。
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毛骨悚然。
薑舒蘭的臉色發白,她緊緊地攥著手心,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而身後那膽子小的徐美嬌差點沒叫出來,離著徐美最近的薑舒蘭,下意識地抬手捂著對方的嘴。
一雙眼睛怒瞪著她,大有徐美嬌敢叫出來,她就敢當場把徐美嬌掐死的狠勁兒。
那一刻。
徐美嬌呆呆的,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是狼群更嚇人,還是麵前向來溫和此刻卻手段狠辣的薑舒蘭更嚇人。
彆人的反應,不比徐美嬌好到哪裡去。
肖愛敬在發抖,她渾身在發抖,兩腿跟打著擺子一樣。
丁玉鳳往後退了一步,她滿臉驚恐。
王水香死死咬著牙關,抓著灌木,似乎要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來。
這一刻。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周中鋒身上。
因為周中鋒是他們裡麵,唯一的一個男人,他不止是男人,還是受過訓練的軍人,他有配木倉,有身手。
他是她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周中鋒捏著木倉,鷹隼一樣的目光警惕地掃著周圍。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解決這群狼群,而是要保護好身後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若是他一個人,可以拚一拚,可是帶著他的新婚小妻子。
以及各個軍嫂們,他的第一要素不是和狼拚,而是要保證她們活下去,不受傷地活下去。
雙方都在忌憚。
所以狼群也沒動,它們在忌憚地刨動前爪,利爪抓在地麵,發出嗤嗤嗤的摩擦聲。
它們在估量敵人的身手和實力。
因為躺在地上的野狼王,就是最好的下場。
這是威脅。
狼群沒動,周中鋒他們也沒動,他站在最前麵,身後站著數十位女同誌。
他頭都沒抬,背在身後的手,朝著身後比了一個不許動的姿勢。
現在,比的就是誰有耐心。
誰的耐心久,誰便會有更大的幾率活下去。
而他們每多堅持一會,就會等來救兵。
之前那一聲木倉響,定然引起了部隊裡麵的注意,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氣氛,足足僵持了有三分鐘。
薑舒蘭有些站不住了,她本來就借著周中鋒的力度才勉強站穩。
不能在這樣下去,她必須要轉移注意力。
她不敢動,隻能微微動了下脖子,因為汗珠兒被貼在額前的發絲。
頓時被風吹開,露出了一張雨打海棠的一樣的臉蛋。
美,蒼白中透著幾分脆弱。
她靜靜地看著擋在前麵的周中鋒,他背影挺拔,勁瘦有力,汗珠兒順著短短的寸發流落下到脖頸,再流到肩胛骨上。
他整個人紋絲不動,像是一根定海神針一樣,仿佛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動搖他的身軀半分。
薑舒蘭放緩了呼吸的頻率,她要儘量讓自己不要有一絲一毫拖周中鋒後腿的機會。
突然,僵持的狼群動了。
有一隻藏在灌木叢中的灰色野狼撲了出來,狼很聰明,他撲過來的第一個人襲擊的,便是薑舒蘭。
狼——
也是挑著最弱的選擇下手。
不止是因為薑舒蘭最弱,還因為她身上有狼王的味道,它們這是在報仇。
薑舒蘭下意識地握著地上的灌木,這是她之前已經巡視到了武器。
隻是,比她更快的是一聲木倉響。
在第一隻狼出來的那一刻,周中鋒手握木倉,抬手瞄準扣下扳機,一氣嗬成。
第一隻朝著薑舒蘭撲過來的野狼,砰的一聲,墜落在地上,砸得地麵一陣震動。
薑舒蘭看著那落在地麵上,在渾身抽搐的狼。
她死死地咬著貝齒,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隻是,她那一雙杏眼,卻亮得驚人地目視前方。
周中鋒——又救了她一次。
這是第三次。
而前方,周中鋒沒有回頭,低沉淩冽的聲音卻傳了過來,“沒事吧?”
薑舒蘭低聲說了一聲沒事。
其實,她有些害怕,隻是死死咬著的舌尖,讓她暫時清醒了幾分,也忍住了那之前的恐懼。
除卻薑舒蘭,其他人何嘗不是呢?
剛剛那野狼再次撲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生怕自己成為了那野狼肚子裡麵的食物。
這一次——
狼動了,她們所有人都撿起地方一切能拿起的武器。
包括薑舒蘭,在之前那頭野狼要撲過她的時候,她已經撿起了提前瞄準的木棒。
下一秒。
在雙方都拿起武器的時候,似乎意味著交戰的開始。
所有藏在灌木林子中的狼群,在看到先鋒狼再次被打死之後,它們隻是剩下憤怒。
一隻隻從灌木林中一躍而起。
矯健的身姿,利索的身手,它們似乎是叢林的王者。
而人類,才是一個待宰的羔羊。
在狼群全部出來的那一刻,周中鋒冷喝一聲,“聚集而站,不要分散。”
話還未落,木倉再次響起,砰砰砰,三聲,三隻野狼應聲而倒。
等周中鋒在打第四木倉的時候,突然,摁下的扳手,卻打了一個空。
沒有子彈了。
而麵前還有十多隻野狼。
這——
所有人都絕望了。
薑舒蘭緊緊抿著唇,她仰頭看著麵前絲毫沒有退縮的男人,他的背影極為堅定。
就算是沒了木倉,沒了武器,他還是堅定地站在那裡。
會保護她,會保護身後的每一個女同誌。
這是他身為丈夫的責任,也是身為軍人的責任。
隻是,或許、周中鋒不該來的。
他來,也不過是填進去一條人命。
薑舒蘭如是想到。
她目光下移,放在那再次被擊斃墜落低聲哀鳴的三隻野狼身上。
它們要死了。
而剩下的十多隻野狼,都匍匐在地上,巨大的狼頭挨在地麵上,發出低低的嗚咽一樣的咆哮聲。
野狼——也會害怕。
接二連三的死亡,讓它們也感受到了恐懼。
此刻。
彈幕再次如約響起。
[臥槽,開屏暴擊,我不就一會會沒看,怎麼突然就人狼對峙的場麵?]
[周周的木倉,好像沒子彈了。]
[臥槽,那剩下的人怎麼辦?這個時候的野狼是真的會吃人的。]
[啊啊,還有這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們要怎麼辦啊?有沒有大佬科普下,要怎麼脫困啊?!]
[來了來了,麵對野狼,利用手邊一切的工具,有工具的拿工具,沒有工具的站穩了,萬一要是沒有武器,那就直視野狼的眼睛,不要露出任何怯意,更不要驚慌失措,拔腿就跑,這個時候比拚的是耐力。]
[人的耐力,哪裡比得上叢林之王啊?這不是為難舒舒他們嗎?]
[那沒辦法了。]
[誰說的,有有有,我看見山下有人在上山了,他們馬上就到了,前提是舒舒她們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我覺得好難啊啊!周周還好一些,他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而舒舒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