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回答了老公安。
“我要離婚!”
就是對方悔改,不在家暴她,她也要離婚。
這一次的語氣堅定又決絕,拋開了所有的外在條件,她隻要,也隻想離婚。
這——
老公安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苗大偉,他不知道,一個男人到底是多失敗,才能讓她老婆,寧願連孩子都不要。
也要選擇離婚。
“春妮同誌要離婚,苗大偉同誌,你呢?”
苗大偉咽了咽口水,下意識道,“不離,我不離。”
離婚了,哪裡有熱乎乎的飯菜?
哪裡有乾乾淨淨的屋子。
哪裡有乾淨的衣服?
他是不會離的。
春妮聽到這話,並不意外,她甚至沒有發火,而是朝著苗大偉,扯了扯嘴角,詭異地笑笑,“不離婚也可以,那你陪我一起去死。”
“你敢!”
“我自己的命我都不在乎了,我為什麼不敢?你讓我留在苗家可以,今晚上我老鼠藥藥藥不死你,那我就明天晚上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不相信,我一個機會都找不到。”
春妮笑的癲狂,帶著幾分滲人,“苗大偉,到時候我一個人,換苗家上上下下十多口給我陪葬,我春妮就是死了,也不虧!”
是她錯了。
以前她懦弱,不敢反抗,為了孩子,她一忍再忍。
可是,麗梅教會了她一件事。
要學會反抗。
要不反抗,要不死。
反正,最差也不過如此,以後還能差到哪裡去呢?
看到這般決絕癲狂的春妮,不止是苗大偉怕了,連帶著苗父也怕了。
他知道女人,當女人一旦沒了軟肋,她們就會像是瘋子一樣,不死不休。
春妮——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敢下老鼠藥,也真的敢和苗家人同歸於儘。
苗父想到這裡,目眥儘裂,當即朝著苗大偉道,“大偉,離,這婚必須離。”
他不想活,苗家十多口人還想活。
苗大偉遲疑。
離了這麼一個免費的保姆,他到哪裡去找這麼聽話當保姆去?
苗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離婚的女人,就是二手貨,沒人要,但是大偉你不一樣,你有工作,到時候你不止能再娶,還能娶黃花大閨女,你為什麼不離?”
這——
說到了苗大偉心坎裡麵了。
這年頭亂搞女人,是要被冠上一個男女作風差的問題。
苗大偉為此,也算是安分。
但是——
一想到還能娶一個十七八歲鮮嫩的媳婦,他立馬就激動了幾分。
“離!”
“我同意離!”
這話一說,當事人雙方算是達成一致了。
老公安當即一針見血,“你們當初領證了嗎?”
這——
春妮搖搖頭,“沒領證,隻辦了酒席。”
沒領證,離婚就更簡單了。
老公安問,“誰有紙?我來寫個離婚書,你們簽個字,就當這婚算是離成功了。”
“我有。”
黎麗梅遞過去一個硬課筆記本,她自從當了族長後,每天族內的事情繁多,她便拿了一個筆記本記錄東西,免得自己忘記。
看著閨女這般積極的遞過本子。
黎母的臉都黑了。
但是,黎麗梅沒理她。
隻是,把本子交給了老公安。
老公安就趴在牆上,三下五除二,寫好了離婚書,遞給春妮,“你看看要是沒問題,就簽字吧!”
春妮不識字,下意識地把離婚書交給了黎麗梅。
黎麗梅簡單地看了一遍,上麵寫的清清楚楚,雙方離婚後,嫁娶各不相乾。
她朝著春妮點點頭。
然後就要去找來印泥,結果,被春妮拒絕了。
她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頓時冒出血珠子,朝著離婚書上一摁,“這是我的。”
然後,輪到了苗大偉。
苗大偉看著春妮那虎的樣子,頓時也說不出來話,要要印泥了,他咬著後牙槽,也跟著咬破了手指。
摁了下去。
好不容易摁完了一份。
老公安又遞過來一份,苗大偉隻覺得自己失血過多,有些頭暈。
老公安,“離婚書一式兩份,雙方各自保存自己的一份。”
這下,苗大偉連逃脫的機會都沒了。
隻能硬著頭皮上,再次摁上去。
和春妮那乾脆利落的樣子,完全是兩種樣子。
又引得人一陣嘲笑。
拿到離婚書的春妮,隻覺得身上渾身一鬆,仿佛之前背著的沉重枷鎖,一下子都沒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離婚書,放在了胸口。
那珍視的樣子。
看的苗大偉忍不住怒氣翻湧,“嚴春妮,離了我苗大偉,我倒是看看哪個男人敢要你?”
“往後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麵呢!”
嚴春妮聽到這話,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與你無關。”
隻要離開苗大偉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這種漠然的態度,越發讓苗大偉怒氣橫生,“你等著看我苗大偉,怎麼娶新媳婦!”
他哪裡知道,經過這一鬨。
彆說黃花大閨女的新衣服了,就是有些寡婦,都不肯嫁給苗大偉的。
這種男人家暴,還不給錢,完全靠女人養家,嫁給這種男人做什麼?
而苗大偉自從和嚴春妮離婚後,成了十裡八鄉出了名的老光棍,一直到死,都沒娶到媳婦。
而嚴春妮離開了他,事業高歌猛進,成為響當當的女強人,當然這是後話。
等苗大偉氣衝衝的拉著孩子們離開,輪到苗家老大苗招娣的時候,她卻不肯走。
這讓,苗大偉越發生氣,他冷笑一聲,“我倒是要看看你跟著要飯娘,有什麼好的?”
苗招娣怯懦地回了一句,“那也比跟著你好。”
這——
一下子把苗大偉氣的了倒仰,拉著剩下的三個孩子就離開了。
婚一離,老公安他們也跟著離開了。
現場一下子隻剩下黎族自己人了。
嚴春妮在大家都走後,朝著黎麗梅噗通跪了下來,砰砰砰,開始磕頭,“麗梅,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
苗招娣也毫不猶豫的朝著黎麗梅磕頭。
磕的真心實意。
黎麗梅愣了下,“嫂子,你這是何苦呢?”
嚴春妮被扶了起來,她眼眶含淚,“麗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給你磕頭值得。”
“往後,你也彆問我喊嫂子了,就問我喊春妮姐就行了。”
這個離婚的女人,宛若新生,一改之前的懦弱。
在這場離婚當中,她一點點成長了起來。
成長到,她自己也能立住的地步。
黎麗梅清脆地喊了一聲,“春妮姐。”
“怎麼了這是?”
薑舒蘭來的時候,人群已經陸陸續續散了,但是她卻還是能推斷出來,肯定是出事了。
“怎麼聚集這麼多人?”
她來的已經有些晚了,先前一到黎族,問完人後,對方讓她自己去找黎麗梅。
結果——
剛一進來,就撞上了滿身是傷從黎族離開的苗大偉,還有公安他們。
薑舒蘭心裡咯噔了下,立馬加快了速度,從外麵跑了進來。
“舒蘭姐姐——”
幾乎是沒看到人,光聽到聲音,黎麗梅就能知道是誰來了。
薑舒蘭嗯了一聲,提著籃子就循著聲音過來了。
一眼就看到了黎麗梅,接著目光在嚴春妮身上掃了下,看到嚴春妮身上的傷口時。
薑舒蘭頓時皺眉,“要不要送衛生室?”
這麼嚴重。
這——
嚴春妮還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同誌,頓時呆了下。
接著聽著對方問要不要送衛生室的時候,她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擺手,“不用。”
她剛離婚,身無分文。
彆說去衛生室看病了,就是吃飯住宿都是問題。
但是,嚴春妮想好了,就是去要飯,她也帶著招娣。
薑舒蘭蹙起眉尖兒,看向黎麗梅。
黎麗梅想了想,“去一趟衛生室也好,不過——”
她也有些窘迫,因為管理族內的事情,其實她沒有太多工資的,基本都是義務勞動。
隻是,族內按照工分會給她分發糧食。
之前倒是有從舒蘭姐姐那裡接到一批活兒,但是發下來的錢,都被她如數分給眾人了。
“錢我有,你彆擔心。”
薑舒蘭把籃子遞過去,“不過,麗梅,你們最好和我說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這邊也好根據事情來處理。
黎麗梅簡單地說了一遍。
聽完,薑舒蘭氣憤的同時,有些意外,不對,仿佛是意料之中一樣。
這輩子,麗梅雖然沒逃婚,也沒離婚海島,被騙去羊城受儘折磨後逃出來。
但——
她終究是走上了這條路,並且比上輩子還提前了最少十年。
薑舒蘭突然有些欣慰,又有些百感交集。
她看了一眼外麵的眾人,說道,“要不,進屋說?”
她需要和麗梅談下具體的過程。
不能這樣,光顧頭,不顧尾。
十七八歲的麗梅,還帶著幾分稚氣和勇敢,帶著年輕人才有的橫衝直撞,她不像是彈幕中說的麗梅。
那個麗梅,她受儘了生活的苦楚,她對解決問題的能力,也能夠從容不迫。
而現在的麗梅,太過青澀,薑舒蘭要做的便是,給她當後盾,引導她去解決後端收尾問題。
在黎麗梅的眼裡,舒蘭姐姐無所不能。
她當即點了點頭,和舒蘭一起攙扶著嚴春妮進屋。
招娣在猶豫了過後,到底也跟著進去了。
反倒是,黎母被晾在了外麵,“黎麗梅。”
她現在是娘家不能回去,閨女忽視她。
黎麗梅腳步一頓,“娘,你自便,若是不想待在黎族,也可以回你娘家。”
這話一說,黎母臉色一變,想到閨女往日的手段,到底是害怕了。
不敢在作妖。
薑舒蘭看到這一幕,她歎了口氣,卻不能說什麼,當初,黎麗梅把她親生父親送到牢裡麵的時候。
她就知道,黎麗梅和她母親的矛盾,不可調和了。
隻是,沒想到如今激烈到了這個地步。
相見兩厭。
黎麗梅的性格,她最是知道的,連帶著外人她都願意幫忙。
更彆說親生母親了。
除非——親生母親做了徹底讓黎麗梅失望的事情。
薑舒蘭沉默了下,並沒有細問下去。
等進去了屋子後,跟在後麵的招娣,肚子突然響亮的叫了一聲,咕嚕咕嚕。
這下,她們都聽到了。
薑舒蘭,“沒吃飯?”
頓了頓看向黎麗梅,“籃子裡麵有糕點,先給孩子墊一墊?”
這話一說,黎麗梅一喜,她還以為舒蘭姐姐讓她去做飯,這可難為她了。
一聽這話,二話不說,揭開籃子上麵蓋著的白棉布,就露出裡麵的東西來。
成包包裝的桃酥,還有六大塊鬆軟的雞蛋糕。
招娣下意識地咽了口水。
黎麗梅就拿了一塊遞過去,“吃吧。”
招娣不太敢,這種雞蛋糕,在苗家隻有弟弟才能吃著,她隻能撿碎沫沫吃。
她下意識地去看向嚴春妮。
嚴春妮很不想招娣吃雞蛋糕,這種東西太金貴了,她們還不起。
也會欠的東西越來越多。
但是,看到女兒那期盼的眼神。
嚴春妮閉了閉眼,“吃吧,先吃飽了在說。”
等一會,她會慢慢的,一點點償還的。
這話一說,招娣頓時眼睛一亮,接過雞蛋糕,剛咬了一口,鬆鬆軟軟的,極為香甜,她頓時珍惜的把剩下的雞蛋糕拿了下來。
遞到嚴春妮嘴邊,“娘,好吃,你吃。”
十二歲的招娣,因為發育不良,看起來隻有**歲,還是個孩子。
瘦巴巴的一團,卻固執的要把好吃的東西,留給娘。
當媽的人都看不得這一幕。
薑舒蘭看了一眼黎麗梅,黎麗梅秒懂,又拿了一塊遞給了嚴春妮,“招娣,你看,你娘也有了,你去門口吃,幫我們看著外人,不讓他們偷聽好嗎?”
招娣一聽,眼見著她娘也有雞蛋糕吃,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直接守在了門口。
遞給嚴春妮的雞蛋糕,她沒要,她不是孩子。
黎麗梅知道她有自尊心,讓了幾次後,便收了回去。
這時候,薑舒蘭也開口了,“麗梅,你打算讓春妮姐離婚後,怎麼解決她以後的事情?”
這話一說,嚴春妮以為,薑舒蘭這是在對黎麗梅興師問罪。
她頓時忙說,“不用她解決,我自己能養活我和招娣。”
她就是去要飯也行。
薑舒蘭搖頭,看向黎麗梅。
黎麗梅想了想說,“我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春妮姐離婚了,我就讓她在黎族居住,我們族內有五保戶的房子,老爺子死了,沒人住,房子空著在,要是收拾一番也是可以住人的。”
她是族長,收留個人,還是能辦到的。
“那她工作呢?怎麼養活自己?”
薑舒蘭追問。
這才是,黎麗梅頭疼的地方,“我想過兩條路,第一條是讓她去部隊的廠子應聘工人的工作,第二條是留在黎族,讓她跟我們族人一樣去采摘水果,拿去賣給部隊。”
隻是,這兩條路都可以,但是卻不太好走。
薑舒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現在最缺什麼?”
“錢——”黎麗梅實話實話,“帶春妮姐去衛生室要錢,給他們修房子要錢,置辦日常的鍋碗瓢盆也要錢,更彆說還要有口糧。”
彆看她是個族長,但是黎麗梅沒錢。
自從她上任後,就把所有公家的錢全部分發了下去。
她沒有貪汙族內一分一厘,但是同樣的,她也成了窮光蛋。
“錢,我有——”
薑舒蘭從身上掏出一遝子大團結遞給她,“這是你上次幫廠子趕訂單的報酬。”
“彆不要,因為你送來的一批貨,廠子未違約,也如期發出貨物,我也得到了一大筆分紅。”
“這是你應得的。”
儘管舒蘭這樣說,黎麗梅還是不肯要。
薑舒蘭一下子拿出殺手鐧,“這兩百塊當做救助婦女兒童的啟動資金!”
這話一落。
整個屋子都跟著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