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青梧服侍溫淺更了衣,待她睡熟後,便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將門掩上。
剛一轉身,就看見院子裡在月光下披著一身寒氣、負手而立的陸景洵。
青梧踟躕了一下,還是抬步走到陸景洵身邊,微微福身,道:“王爺,王妃已經睡下了。”
聽到動靜,陸景洵身形未動分毫,依舊抬頭望著深藍色天幕中掛著的那輪皎月,聲音清冷地說到:“藥給王妃喝過了?”
青梧想到剛剛溫淺那副抗拒喝藥的樣子,頓了頓,還是如實說到:“奴婢勸說了好久,王妃才勉強喝了小半碗,剩下的都被她倒了。”
陸景洵沒想到溫淺這麼大一個人了喝個藥還像小孩子一樣鬨脾氣,不免覺得有些有趣,搖著頭輕笑了兩聲,說:“明日你們王妃要是再不肯好好喝藥,就說本王親自來喂她喝。”
明明一個男子主動提出要喂一個女子喝藥聽上去該是一件很溫馨的事,可是從陸景洵的嘴裡說出來青梧卻聽出了一股不懷好意的味道,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為溫淺祈禱了一番,乖乖應道:“是,奴婢定會轉告王妃。”
聽到青梧應下,陸景洵回頭覷了她一眼,隨後消失在了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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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人推開,陸景洵從門外閃身進來,帶起的風將豆大的一粒燭火吹得忽明忽暗,讓映在牆上的兩個身影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怖。
陸行沒想到陸景洵三更半夜會到自己這裡來,連忙從案桌旁起身,對著陸景洵拱手作揖道:“王爺,您怎麼過來了?”
陸景洵想了想某隻霸道地霸占了自己屋子睡得正香甜的小白眼狼,輕咳一聲說道:“來找你聊聊明天要打的這一場仗。”
陸行側過身,請陸景洵坐下,又替他泡了一盞茶,才說到:“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看陸行隨時隨地都一副嚴肅的樣子,陸景洵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一把椅子,說道:“坐吧,今晚上就是隨便聊聊。”
跟了陸景洵這麼些年,陸行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將自己當做過下人,他這麼說便是真的隨便聊聊,不用顧忌主仆尊卑,陸行這才在陸景洵剛剛示意的那把椅子坐下。
“剛剛聽溫淺說,溫之延那隻老狐狸這次果然想故技重施,與胡狄勾結借他們的手來滅我們的口。”
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此時猜測被證實,陸行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放在案桌上劍柄,手背上青筋畢現,咬牙切齒地怒瞪著眼。
陸行這樣的反應,在陸景洵的意料之中。他輕歎了口氣,抬手放在陸行的肩上,安慰性地拍了拍,說到:“我知道,三年前那場奪走了你爹和我爹性命的仗,你和我一樣都不曾忘記過。”
頓了頓,陸景洵繼續道:“你爹是我爹的副將,你也自小便跟著我,我答應你,這仇我一定會報,一定會讓溫之延那隻老狐狸付出代價。”
陸行抬頭去看陸景洵,點點頭,單膝跪到陸景洵麵前,聲音堅定地說到:“卑職相信王爺,若是有什麼需要卑職做的,卑職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景洵挺能心比心地理解陸行想要替父報仇的決心,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人,彎腰將他扶起來,轉身走到一旁掛著的地圖邊,指著上麵的一個點說:“既然那隻老狐狸故技重施,我們就將計就計。胡狄的人萬萬想不到我是炸死,明天你帶著五千人馬與胡狄正麵交戰,然後佯敗將他們引到這個地方,這裡易守難攻,我帶著我們的主力埋伏在這裡,等他們來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順著陸景洵手指的地方,陸行仔細看了看埋伏點的位置,點點頭,對著陸景洵說:“卑職明白了,我這就連夜去軍營部署。”
陸景洵點點頭,看了眼已經快燒完的燭火,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你去吧,我在你這兒待一宿。”
作為屬下,陸行自然沒有膽子老虎頭上拔毛去八卦陸景洵,隻能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將自己的屋子留給他,轉身出門往軍營趕去。
在陸行的房裡坐到天邊隱隱開始泛白,陸景洵才起身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肢體,在還未完全消散地月色掩護下,離開了將軍府去了他們設伏的地方。
陸景洵趕到的時候,陸行部署的人馬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所有將士在看到他時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陸景洵也沒多解釋,轉身招手叫來了一個隨行的副將,吩咐道:“叫所有的將士就地尋找掩體埋伏,準備好落石,等陸行的人通過之後,就把巨石推下去。”
這位副將還沉浸在昨天已經戰死的王爺今天又好好地站在自己麵前的震驚之中,直愣愣地盯著陸景洵,有些結巴地問到:“王……王爺,您不是……死……死了嗎?”
陸景洵見他並未聽自己吩咐,當即冷了臉,眼風“唰”地掃過去,沉聲道:“還需要我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