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三四月的光景,臨安城外官道邊的楊柳已經開始抽條,連路上的草也隱隱開始露頭了。站在城牆上,可以望見一眼望不到頭的馬隊,正沿著官道緩緩走來。
最前麵的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是手持使節的胡狄使臣,因著距離有些遠,溫淺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大概看出是個膚色由於常年被日頭暴曬而顯得黝黑的高大男性。
而他的後麵,是一頂華貴無比的馬車,這馬車同明昭國的馬車不太一樣,四周都是輕柔的薄紗,裡麵若隱若現地坐著一個身穿亮紫色長裙的女子,女子麵上蒙著輕紗,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是舒眠公主。
溫淺一大早就起了床,在陸景洵監督下吃了豐盛的早膳之後才來到這城樓之上,不過也已經等了些時候了。
陸景洵握了握溫淺的手,低聲詢問:“累了嗎?”
溫淺搖搖頭,雖然身上的裙子因為點綴了不少水晶重了許多,但其實等的這點時間還真不至於累,她笑著安撫陸景洵過於緊張的心:“我真的沒事,我是懷孕又不是生了什麼病。”
“胡說八道什麼呢?”陸景洵微微斂眉。
溫淺趁著沒人注意這邊,朝陸景洵吐吐舌頭:“好好好我錯了,不過我真的不累。”
陸景洵這才舒展了眉頭,懲罰似的握了握溫淺的手,聽到她因為吃痛發出輕微的吸氣聲才將她鬆開。
胡狄是明昭國的手下敗將,自然不可能勞駕皇帝親自來迎接,但是本著邦交之禮也沒有放著遠道而來的客人不管的道理,所以皇帝委托了陸景洵代表他,也算是很給胡狄麵子了。
看著胡狄的馬隊越走越近,即將就要到臨安城下了,陸景洵這才領著溫淺和幾位大人一起下了城樓,站在城門口迎接胡狄的使團。
馬隊在離陸景洵他們十來步遠的地方停下,那位使臣先翻身下馬,手裡拿著使節緩緩朝陸景洵走來,對著他和溫淺恭敬地按照胡狄的禮節行了禮,這才開口:“王爺、王妃,我是胡狄的使臣忽爾和,很榮幸能夠代表我們大王來到明昭國。”
陸景洵沒什麼表情,也沒有對這位叫忽爾和的使臣表示熱烈的歡迎,隻是微微頷首,非常官方地回應他:“各位千裡迢迢而來想必辛苦了,皇上已經派人為各位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今日還請各位先去休息。”
陸景洵的話說得客氣,表麵上看著是為你著想替你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實則皇帝找理由沒有在第一日接見他們,是對胡狄的一種輕視與怠慢。
而且陸景洵的態度太過於理所當然,所以這位使臣雖然黑了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僵著臉應下。
本來兩方代表見個麵就是儀式,有什麼問題也不會在今日談,所以陸景洵已經準備吩咐人將這群胡狄使者送去下榻了,結果他還沒開口,就聽見一道帶著笑意的好聽的女聲響起:“不知王爺可還記得舒眠?”
隨著聲音響起,剛剛溫淺看到的那輛華貴無比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緩緩向他們走來。
陸景洵眯了眯眼,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等舒眠和忽爾和並排站定之後,他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樣子,說道:“如果陸某沒記錯,這位該是上次在上關城被我俘虜的胡狄公主吧。”
這句話是真的沒給舒眠以及胡狄使團一點麵子,生生指出了他們作為戰敗國的身份,也順帶警告他們不要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個明昭國的異姓王爺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還是舒眠先恢複正常,低笑了一聲:“王爺真是好記性。”
“過獎,我隻是對我的手下敗將印象比較深刻而已。”陸景洵依舊冷著臉,仿佛自己說的並不是會讓對方尷尬的話。
見舒眠每一次都被堵了回去,溫淺心裡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但是笑過之後,還是小幅度拉了拉陸景洵的袖子,示意他適可而止,畢竟對方是來示好的,他們也不能太過拂了胡狄的麵子。
陸景洵的神色果然緩和了不少。
舒眠見到溫淺跟著陸景洵來的時候雖然有些吃驚,但是還是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作為王妃在這種場合出席也是正常的。隻是她沒想到陸景洵會這麼在意這個王妃的想法,她連話都沒說就能安撫住陸景洵的情緒。
“想必這位就是南安王妃吧,久仰大名。”舒眠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若是旁人溫淺一定堅信她以前沒同這位公主見過麵。
既然舒眠想演戲,那溫淺自然不會落了下風,她對著舒眠柔柔一笑:“舒眠公主果然如傳言中那般傾國傾城,我家王爺向來脾氣不好,說話直接,不太會委婉,還請公主見諒。”
溫淺這話不如不解釋,這樣一來,不光宣誓了自己的主權,還附和了剛剛陸景洵的話,說他向來實話實說,所以你舒眠公主在陸景洵心裡就隻是一個手下敗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