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暖氣溫度正相宜,可氣溫卻似乎還在上升,料理池的青蝦活蹦亂跳,偶爾濺起水花,是這片空間除了呼吸之外唯一的聲響。
唇上一涼,江臣視線錯愕下移,白玉似的指尖抵在他的唇上,微微粗糲的指腹在他唇上摩挲兩下,時風鉞退開些許,收回了手,眼底情緒已經悉數斂去,聲音卻比之前啞了幾分,“喜歡這個味道?”
江臣回神,後退了半步,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聞到了淡淡的腥味,這才想起,剛剛時風鉞摩挲他下唇的手指,是他之前揩拭自己唇瓣的手指。
心跳似乎快了些,壓下去的燥又往上湧,江臣垂眸抓住一隻蹦出料理台的青蝦,動作利落的去頭開背去蝦線,然後放入透明碗裡,情緒才平複了下來,語氣隨意:“我處理蝦,聞到的味道可比這大多了。”
時風鉞視線落在他垂首時露出的修長頸項上,眸色瞬間暗了下去,又頃刻間掩飾過去,他輕哼一聲,移開視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希望等會兒做出來的不會有腥味。”
“放心。”江臣也在紛雜的情緒裡接他的話,聲音卻有些飄忽:“保證好吃。”
“嗯。”時風鉞點點頭,重新倚回了冰箱:“我相信你。”
廚房就這麼安靜了下來,江臣將一盤蝦處理完,時風鉞猶如實質的目光依舊落在他身上,他擦了下手,隨口道:“你就這麼一直看著我做?”
時風鉞站直,似乎早就等他這句話:“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把青椒紅椒切了。”江臣退開一些,讓他看到其他材料的位置:“還有剝蒜。”
時風鉞從善如流,洗洗手之後就接過了江臣手裡的刀,很快就根據他的要求切了起來,江臣瞥了一眼,驚訝於他利落的刀工,轉念一想,時風鉞做手術要拿手術刀,可比切菜的難度要大太多了,切菜切得好也不奇怪。
有了時風鉞的幫助,前期的準備工作比江臣預計的快了不少,他開火燒油,沒多久就做好了第一道菜,不到半小時,三菜一湯就端上了桌。
時風鉞全程看著江臣做菜,看流程時就猜到了這頓飯的味道應該不差,但真正嘗到時,才知道原來江臣手藝這麼好。
他由衷地誇獎了一句:“很好吃。”
江臣揚眉一笑,接下了他的誇讚。
“特彆是蝦。”時風鉞抿了口酒,似笑非笑道:“真的一點兒也吃不出腥味。”
“試試這個。”江臣夾了一個蝦放進時風鉞碗裡,“我特意做了標記,給它剪了尾巴,你嘗了之後說不定能回味一下剛剛的滋味。”
時風鉞夾起碗裡的蝦,放在眼前看了看,倏地一笑,或許是剛剛輕抿了一口葡萄酒,嗓音都像是帶著微醺的醉意:“不用回味我也不會忘記。”
江臣斂下閃爍的眸光,嘴角輕輕勾起,似是沒聽懂他話裡有話,“再嘗嘗這個芹菜香乾,我一直覺得這是我做得最好吃的一道素菜。”
時風鉞看了眼堆在米飯上綠油油的芹菜,抬眸望向江臣,江臣勾唇回視,還不忘笑道:“快嘗嘗。”
他夾起一根最小的芹菜,放進嘴裡就挑了下眉,快速咀嚼幾下咽了下去,立刻喝了一口紅酒。
江臣微笑著問:“味道怎麼樣?是不是不用回味也不會忘記?”
時風鉞放下酒杯,葡萄酒的醇香混合著揮之不去的芹菜味道,在味蕾上跳躍,他麵不改色地哼笑一聲,“是啊,隻要是你做的,都不會忘記。”
兩人視線相撞,似是平靜又仿佛爭鋒相對,幾秒之後,他們同時輕笑一聲,曖昧與試探消散,浮動的情緒藏在默契裡。
江臣也喝了口酒,想起了之前的好奇,道:“你在這裡有房子,為什麼還住在會所。”
“習慣了。”時風鉞夾菜的手一頓,漫不經心道。
江臣想起上次問李楠楓,時風鉞明明每天都要去醫院上班,為什麼不住在醫院附近的公寓裡,反而好像每次住的地方都不一樣,當時李楠楓的回答是:他習慣了。
所以,時風鉞習慣了什麼?
江臣想問,但目光觸及他倏然間淡漠的神色,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不是多麼好奇彆人私生活的性格,甚至很多時候他會刻意避開會觸及**或者扒開他人過往的話題,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時風鉞的事情,他總是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
江臣看著碗裡粒粒分明的米飯,漸漸出了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時風鉞的事情格外感興趣嗎?
他其實知道。
江臣不是一個逃避自己感情的人,相反,他是一個麵對任何親密關係都十分謹慎的人。在他看來,建立任何一段親密關係都不能莽撞,越親密的關係越需要謹慎,從超市回來的路上,包括剛剛做菜時,他已經理性的分析過自己對時風鉞的感情。
好感絕對是有的,喜歡或許也有一點,但要說一定要在一起的深刻愛意,卻是不存在的。他想過,會對時風鉞產生超出朋友範圍的感情,有幾個可能性因素,一是時風鉞本身不論外在條件還是自身條件都足夠吸引人,二是他們相處的時間相對較長且有共同話題,三是無意間的超出朋友之間的肢體接觸,比如那天吃飯時意外的吻以及今天在超市裡的意外。
隻要是男人,就不可避免會被感官上以及一些肢體上的接觸動搖,這本就是雄性生物的劣根性,江臣自認無法避免,在他看來,時風鉞對他這些似是而非的曖昧,可能也來源於此。
他們都心知肚明,且足夠理性,所以總能在挑破之前刹住車,哪怕是曖昧與試探也從不跨越底線,這恰恰證明,他們都默契的認為對方不適合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