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1 / 2)

靜儀衝蘇培盛點點頭, 一個人往回走。

四爺自打來了塞上, 都沒出去騎馬射箭, 除了見人就是看折子, 現在又多了一項發脾氣,實在是太傷身體了。

算起來,雍正在位也不過短短十幾年時間,除了丹藥需要背鍋外, 也有過勞的原因在。

是時候開始關注阿瑪的健康問題了。

靜儀如是想。

四爺發怒主要因為兩件事情。

一是年羹堯, 在邊疆-獨斷專行, 作威作福,儼然一個土皇帝, 許多百姓隻知道有年羹堯,不知道有雍正爺。蒙古紮薩克郡王額駙見他, 都要向他行跪拜禮。四爺派了禦前侍衛過來傳達聖命,年羹堯不光沒有給予朝中欽差應有的尊重, 還把皇上的侍衛當做自己的奴仆, “前後導引,執鞭墜鐙”,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造反, 自己稱王。

紮薩克郡王告到四爺跟前,四爺才知道年羹堯已經囂張至此。

再有就是八爺的事情。

從雍正二年開始, 四爺陸陸續續問罪八爺身邊親信,馬爾齊哈、常明等八爺近臣先後中招。

八爺在管事時候,不管作為哪個部門領導, 都省得厲害,卻不見省出多少錢來。四爺嚴重懷疑八爺是為了降低自己的威信,給大家樹立一個皇帝抄家還摳門的形象,才如此做派,甚至還很是懷疑八爺把省下的錢都給摟自己家裡了,看著八爺越發不滿意起來,曾不止一次在人麵前斥責八爺心思陰狠詭詐。

八爺在理藩院任職時候,還做出不給來京的科爾沁台吉等人盤纏的事情,被人家告到禦前來了。四爺覺得丟人,心裡窩火兒,又對著鄂爾泰等人將八爺大大罵了一通。

跟蘇公公告彆後,靜儀擔心著阿瑪身體,原本就不平靜的心就更是不平靜了。

靜儀叫攬月給自己衝了一杯冰鎮奶茶,隨意翻著嘉卉送來的幾本看。

聽到有人來訪,靜儀抬起頭來,見是弘曆和弘晝二人到來。也不起身,隻是指了指椅子:“你們怎麼來了?快請坐吧,攬月,再倒了帶冰的奶茶來給兩位阿哥喝。”

弘晝對著靜儀笑笑:“方才在皇阿瑪禦帳外頭那姑娘,遠遠看著像你,我倆也正好無事,跟著過來看看你。”

弘曆問道:“你方才是在皇阿瑪帳子外頭?”

靜儀“嗯”了一聲。

弘曆道:“今兒阿瑪心情不好,你要小心,離著禦帳那邊遠一點兒,不得冒犯。雖然阿瑪平日裡對我們幾個極好,但有一點你要時刻記住,他是皇帝。”

她還能不懂這些麼?

靜儀對弘曆笑笑:“多謝兩位哥哥教我。”

弘曆被靜儀的乖巧的笑容萌了一下:“就這麼坐著多無聊,你下午是出門還是睡覺?”

“出去玩會兒吧。”靜儀道,反正她困勁兒也過了,不如出門去換換腦子,“想騎馬了。”

弘曆無奈道:“你就是這坐不住的性子,走吧,我陪你出門跑一跑。”

弘晝正喝完了第二杯奶茶,聽得這話也站起身來:“一起一起。”

靜儀騎著馬,從一望無際的生機綠草上飛奔而過,思緒越飄越遠。

雍正三年,似乎是四爺登基以來最順利的一年,四爺越發能勝任皇帝這份工作,樹立起了絕對的權威,朝中諸事也得以理順。自打除服後,京裡喜事連連,鞭炮不斷,周圍的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喜樂而祥和。

四爺地位的穩固同時,也伴隨著隆科多、年羹堯及八爺一黨的先後失勢。四爺要辦他們,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

這不是另一個安穩的開始,而是最後的,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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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原打算從塞上回來就帶著皇子、公主們住進圓明園。誰知朝中諸事繁雜,年羹堯和八爺又在裡頭牽扯不清,實在沒那個閒情逸致,還是先回了紫禁城裡。

李氏許久不見女兒了,一見到靜儀歡喜得很,一會兒說靜儀黑了回來就不許亂跑了,一會兒說靜儀高了要再做衣裳了,一會兒說靜儀瘦了四爺沒照顧好閨女。

靜儀在塞上吃慣了牛羊肉,老早就想換換口味了,想吃魚,想吃蝦,想吃螃蟹!金垣領命而去,沒一會兒功夫就整出來一桌靜儀想要的菜色,清一色的海鮮河鮮讓靜儀大飽口福。

陪額娘用完了午膳,靜儀就有些困了。

李氏看著女兒盹得直點頭的樣子,叫翠西幫靜儀整理了床鋪,叫靜儀早早去床上躺著睡上一覺兒。

周嬤嬤步履匆匆地進來,對著李氏和靜儀道:“娘娘,公主,六阿哥來了。”

年氏身邊的阿哥福恵?

靜儀記得這孩子身體可不怎麼好:“快請阿哥進來。”

福恵已經五歲了,是個顏值頗高的小正太,任誰見了都要稱上一句玉雪可愛。

福惠進殿後見過李氏和靜儀,又讓隨身太監擱下從翊坤宮帶來的新鮮果子:“額娘說,靜姐姐隨著皇阿瑪去塞上辛苦了,這些果子送來給靜姐姐嘗嘗鮮。”

相比其他幾個阿哥而言,靜儀和福恵接觸極少,很不大熟。

弘時原先跟弘曆兩個並不相熟,四爺登基後,他三個皇阿哥都分到了一處,在阿哥所裡朝夕相處,關係才好了一些。

弘時是靜儀親哥,關係自然不一般。弘曆和弘晝同靜儀從小玩到大,是兄妹,也是玩伴。

可福恵被年氏保護得很好,讀書以前更是極少出翊坤宮大門,跟哥哥姐姐們很少接觸,平常見了麵也不過說幾句場麵話,跟靜儀和弘曆幾個的感情是不能比的。

但因著年氏得寵,福恵又早慧的關係,四爺一直很喜歡這個小兒子,且因著福惠身子一向不好的緣故,福惠作為貴妃之子,待遇反而要比弘時幾個都要好些。大家都道六阿哥盛寵,輕易不去招惹福惠,這也同樣造成了兄弟幾人之間的隔閡。

都說三歲一代溝,如果按靜儀心理年齡算起來,十幾條溝了都……按生理年齡算,也有兩三條,注定玩不到一起去的。

靜儀端著一臉慈愛的笑容送走了這個弟弟,回屋更衣午睡。

翊坤宮。

鴛鴦捧著藥碗對著年氏勸道:“主子,把藥用了吧。”

年氏示意鴛鴦把藥碗擱在一旁:“先放那兒罷,我這是心病。吃再多的藥也是無濟於事的。”

四爺在處置隆科多的同時,也沒忘了年羹堯。打雍正二年起,四爺就對年羹堯的種種行為十分不滿了。

四爺恩旨,召年羹堯回京探親。按著規矩,“凡上諭到達地方,地方官員須行三跪九叩大禮,跪請聖安”,可年羹堯卻將這些步驟一概統統省略。

年羹堯在赴京途中,令直隸總督李維鈞、陝西巡撫範時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時,郊迎諸多官員跪接年羹堯,他卻安然坐在馬上安然行過,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向他問候,他也態度冷淡,神色敷衍,一副懶得與你們多說的樣子。

更有甚者,年羹堯見到四爺後還是那一副的倨傲神態,一點也沒有作為人臣以下對上的恭謹和謙遜,那一臉“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叫四爺火從心頭起。

究竟誰是大爺?我才是你大爺!

四爺還給了年羹堯一向特權,凡是年羹堯所保舉之人,吏、兵二部一律優先錄用,號稱“年選”。這也等於給了年羹堯排斥異己,任人唯親的機會,形成了一個以年羹堯為首,以陝甘四川官員為骨乾,地方官員在內的小集團。

除了拉幫結派外,年羹堯還貪贓受賄、侵蝕錢糧,四爺登基後對貪腐整治極嚴,而他的近臣年羹堯卻累計貪汙銀兩數百萬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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