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後的一處廂房裡, 富察氏對著宮女新柔問道:“公主回去了?”
“回去了,福晉方才派人送來了好些禮物,都是公主帶來的, 想來公主和承乾宮李主子心裡頭都是有格格的。”
富察氏冷笑了一聲:“哪裡就是有我?不過是看著我肚子裡的孩子罷了。哪次公主過來, 福晉不巴巴兒送出門外去?又不是四阿哥的親妹子,也值得她這麼巴結。”
新柔勸道:“雖說公主不是咱們阿哥的親妹子,但比起親妹子也不差什麼,四阿哥不管在外頭在宮裡,都從不許人說公主一句不好呢。再說了, 四公主又不是阿哥,跟咱們阿哥沒什麼好爭的, 又是從小玩到大的, 可見就是真感情了。”
見富察氏不做聲, 新柔又道:“那薑嬤嬤去了福晉那裡, 想來又去編排格格了。咱們這裡,除了份例,還有各宮主子的賞賜,吃的用的儘夠了, 您何苦要跟她問東要西的, 叫她抓著把柄天天告狀呢。”
富察氏道:“她哪裡就是嫌我多用了,不過是想要攬權,找福晉的不自在罷了。就是我什麼都不要,她也會有彆的由頭算計我,我是再不怕的。”
富察氏是嫡出, 又是幾個姊妹當中長得最好、心思最靈的,阿瑪和額娘一直都把她當做家裡出人頭地的希望養著,就是想叫她在選秀時候一展身手。
當初被選給四阿哥當格格,富察氏心裡也是得意過的,但自打入了阿哥府後,這份兒得意就被巨大的落差感給取代了。
阿瑪雖隻是個四品佐領,但也算是她們這一支裡響當當的人物。富察氏在家裡的時候,什麼好東西都先供著她,下人、親戚奉承得最多的也是她。
富察氏在阿哥所裡一直不大受寵,早先時候被高氏壓了一頭,後來又被福晉富察慧儀壓得翻不了身。
宮裡好東西是多,能到她一個不得寵的格格這裡的並不多。
當初在家裡,幾個哥哥身邊的姨娘,哪怕是貴妾,她也是看得都不看一眼的。
而現在,公主處在她的位置,在公主眼裡看她,就跟當年她看哥哥們的姨娘一般吧。
想想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永壽宮內,幾個小嬪妃來給賀喜,一套一套的吉祥話說下來,把熹妃奉承得合不攏嘴。
綠竹快步上前,對著鈕祜祿氏道:“娘娘,四公主來了。”
鈕祜祿氏對著幾人揮手:“你們先散了吧。”
安常在出了永壽宮後,對著海常在小聲抱怨道:“熹妃娘娘也太小心了,生怕我們衝撞公主,公主一來,就遣咱們出來了。”
海常在道:“我看熹妃娘娘是真疼她。娘娘膝下沒姑娘,公主和四阿哥小時候又成日玩在一起,公主性子又那般招人喜歡,估計娘娘是真拿公主當姑娘待了。”
永壽宮裡,靜儀對著熹妃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四嫂嫂是個勤勉人,為人處處妥帖,事事都想乾好,生怕出一點差池,什麼都要親力親為。可她而今懷著孩子,還這般認真這些難免有些太費心勞神。我看她臉色不好,神色也是倦怠得很。她本不許我出門亂說的,可我想著,她可是四哥哥的嫡福晉,又懷著小阿哥,能萬無一失才是最好不是?”
熹妃身子一向健壯,當年懷弘曆的時候也是吃嘛嘛香乾嘛嘛爽,萬事不往心裡頭去的性子,從不以為懷孩子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
而今聽得靜儀這般說,又想到年氏生產前後的病容,才有些回過味兒來:“既如此,我跟她好好說說,再給她兩個嬤嬤幫著打理,叫她珍重保養便是。”
靜儀鬆了口氣。鈕祜祿氏送的嬤嬤,想來會比皇後送得嬤嬤更是叫慧儀放心了吧。
不管怎麼說,隻要慧儀能夠聽熹妃的話,安心養胎,安生把孩子生下來,健康養大,就不枉大家的擔心了。
靜儀對著鈕祜祿氏笑笑,謙虛道:“隻要熹母妃不嫌我折騰就好。”
鈕祜祿氏點了點靜儀,溫柔道:“這就跟我見外了不是?你這孩子辦事最是穩妥的,你的好,我心裡都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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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曆的福晉有孕了,四爺心裡高興,在絳雪軒設了一個簡單的“家宴”,除了弘曆夫婦外,再叫了靜儀和弘時作陪,著弘曆通知李榮保帶傅文赴宴。
四爺原本還想請富察太太納喇氏的,弘曆對著四爺告黑狀,說是李榮保長期外任,慧儀未出閣時候,繼母對他福晉不夠好,同是嫡女,慧儀還是嫡長女,在府上一應吃穿度用還不如慧心那個嫡次女。
四爺作罷。
消息傳到富察府上,李榮保對納喇氏高興到:“皇上就是體諒人,老四都多久沒見過大姐兒了,這會子終於得見了,真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啊!”
納喇氏心情不好,麵對興奮過度的李榮保也隻是敷衍地應著。
近些日子來,宮中再也沒有傳出對傅玉競選駙馬有利的消息,慧儀也說萬歲前些日子仿佛又相看了不少世家子弟,也不知最終萬歲相中的人究竟是誰。
納喇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榮保前些日子還說她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聖上未必就看中了傅玉。
得,這下被他們家老爺這個烏鴉嘴給說中了。